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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交,下一秒,黑色SUV发动,疾驰而去。
耳边,呼啸风声穿堂而过,零星落叶被风卷起,舞姿轻盈,最后在顾久身旁堪堪落下。
她站在原地,眼前一闪而过的,是刚刚程聿舟的眼神。
空洞、阴沉、甚至自我厌弃,几乎就像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上一次见到程聿舟这样,还是看见他纹身的那次。
在程聿舟背脊上,有一幅纹身,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鹰,确切来说,那只鹰张开了右边的翅膀;至于左边的翅膀,是折断的。
纹身栩栩如生,翅膀上的羽毛每一笔勾勒,精心细致、羽翼丰满,看得久了,仿佛那只鹰下一刻就会振翅而飞,从程聿舟背上破骨而出。
顾久曾经问他,“为什么要纹一只断翅的鹰?”
程聿舟没给她答案,而顾久到如今仍然不明白。
他提到纹身时,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厌弃;其实如果他真的讨厌那个纹身,大可以选择洗掉。
可是,他却把纹身保留下来。
*
康仁医院不远处的街角,黑色SUV安静停在那里。
程聿舟闭着眼睛,靠坐在车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屏幕黯淡,没一丝生机,像他背后纹身,那只断翅的鹰。
他手指修长,骨节均匀,握成拳的左手背上青筋凸起,隐隐还在跳动。
好半晌过后,程聿舟睁开眼,幽暗一双眸,戾气总算褪去,恢复往日冷静克制,接着在手机输入一串数字。
第一次,几秒之后,电话直接被挂断。
他低头望着逐渐黯淡的屏幕,唇角微微一勾,这样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相同号码被第三次拨出去,另一边,终于有人接通。
“你如果真的讨厌那个纹身,为什么不干脆洗掉?”
顾久嗓音比一般人要低,有磁性,每个字音都咬得清晰缓慢,透过听筒传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像是有一只手,在谁的心口,拨动那根线,反反复复震荡,久久无法停歇。
一片寂静中,唯有程聿舟的呼吸声响起。
由急促,到平缓。
听筒另一端,有顾久极轻的笑声传过来,“还有事么?我在吃午饭。”
没等程聿舟回应,她直接挂了电话。
反正,她看不懂他,他不想解释,多说无益。
黑色SUV里,手机被程聿舟扔在副驾驶座上,屏幕由明至暗,最终彻底熄灭,波澜不兴。
前度固然是最暧昧存在,可是,你不情我不愿,只好画上句号。
车从街角开出去的刹那,忽然起了一阵风,将街边墙上一副海报掀起。
破旧海报在风中无助飘摇,在那上头,恰巧印着一只鹰,在空中展翅,肆意翱翔。
老鹰翅膀下,还有一行小字——如果你是对的,而他们是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