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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掩的木门内,比门外更幽静,院中植有古松和银杏,松针累累,银杏叶碧绿,仿佛是另一重世外之地。
兰宜脚步缓了缓,她一路勉力支撑到此,其实已十分疲惫了,但松针和银杏叶在山风中发出簌簌声响,迎面拂来略带苦涩的清香,令她周身一轻,满怀的忧思怨憎似乎也随风而去。
这确实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沂王的所在也很好寻,举目一望,正中最大的那间静室多半就是了,里面似乎正有一点东西掉落的沉闷声响。
静室门关着,竹制,手指碰触上去有股温润沁凉之意,兰宜顿了下,想敲门,转念一想,她本就为得罪沂王而来,不如从头就得罪起,何必讲究什么礼数?
一狠心,取下帷帽,上手便推。
那门本来闭得严实,她没想过能推开,只想弄出些不敬的动静,谁知刚刚发力,内里竟同时有一股力道将门猛地拉开,兰宜收势不及,整个人向内倾倒,扑在一个结实而带着热意的胸膛里。
“……”
兰宜愣了,这不是她想要的不敬方式。
她急忙往后退,手腕却被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擒住,冷冽而蕴着沉沉怒意的质问随之兜头砸下:“你是何人?”
他捏着兰宜手腕的使力极大,几乎快要将她骨骼捏碎,兰宜痛得眼前一晕,说不出话来:“……”
“谁教你来的?”
第二声质问接连而来,兰宜在剧痛里想起了正元道长那句“不怒则已,一怒便是雷霆”
,居然是如此贴切。
她努力睁大了眼,找回神智,仰头,只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线条,她张了口,未来得及说话,先见那喉结微微一动:“居心叵测,滚。”
竟然不再给她说话机会,将她向外一甩。
兰宜哪里经得起他的力道,直接摔下台阶,凭着本能半爬起来,整个脑袋里都是嗡嗡的:她知道传言不可尽信,却没想到一个字都不能信,什么和善淡泊的修道人,根本完全不沾边!
虽然她就是冲着得罪他来的,可她还什么都没做呢,仅仅在门前出现了一下,他就暴戾得动了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倒算功成圆满了。
不对,还差了一步,她至少得留下名姓来历。
兰宜忍着痛楚,往台阶上望去——
她呆了一下。
台阶上的男人将她推下去后,自己竟也跪倒在了门边,头低低地垂着,一手抓着门框,一手撑在地上,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他是身有疾病,忽然发病了吗?
兰宜自己是个病人,常年吃药,自然往这方向去想了,沂王要是在病中被她闯进门来,那也难怪恼怒,身体有恙的人,脾气总是不大好的。
她犹豫了一下,一来难以见死不救,二来她在这里出现,恐怕无法瞒过所有人的耳目,不出事则已,一出事追查起来,她无法解释。
她支撑起身子,慢慢走回去:“王爷,您是生病该吃药了吗?药放在哪里,我去替您找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遭逢得太仓促,她其实都还没机会看清沂王的脸。
如果她之前看见,她就知道不对,不会再过来了。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
是她在城门口见过的那张脸,但又似乎不像,面对面的近距离下,他的眼窝原来是深邃的,鼻梁仍然高挺,但眉目染上狠厉,孤淡气质就荡然无存,嘴角紧抿,面色透出不正常潮红,额角有汗珠滚滚而下,甚至浸湿了鬓边。
“……”
兰宜心头第一时间冒出警惕,但,已经晚了。
男人向她伸出手来,这回捏紧了她单薄的肩头,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一个字来:“滚。”
兰宜很想听话,马上就滚,但她动弹不得。
因为男人没有松手。
他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不断挣扎,捏着兰宜的手掌微微发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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