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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一身青衣,手拢在袖子里头,斜斜的倚在座椅上,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玉阶之下的众人,不由得砸了咂嘴。
无尘殿中落针可闻,这声咂嘴声清晰的如雷贯耳,但是诸人却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丝情绪都不外漏,依旧脸色端肃的看着坐在玉阶最上首之人。
凝滞了良久,那坐在最上首的青年终于开了口
“师弟,去看看吧。”
这个人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襟边袖口皆绣着卷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清隽,眼角眉梢却透着一抹阅尽千帆的慈悲,声音也透着一抹苍凉。
姜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三五不着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缓缓起身,挥袖抚了抚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懒洋洋的答道:“是。”
不过两三句话的事,玉阶之下的诸人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原本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即刻上前行礼:“多谢承光尊援手,劳烦昭明君了。”
白玉京宗主温郯,离火洲仅有的三名大乘修士之一,尊号承光尊,而姜晏虽然年龄也不过刚刚二百一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再加上他出身高贵辈分尊崇,因而加尊号昭明君,此人在此地称尊号,乃是尊敬之意。
岂料姜晏听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在空旷的无尘殿中异常的清晰,那人听了,脸色涨的通红,却不敢说话,这世上谁人不知,白玉京的昭明君,虽然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但是性格自来喜怒无常,若是惹怒了他就相当于提前预定了去见阎王,在修真界中,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呢?
姜晏见他一言不发,倒觉得有些无趣了,他转脸看了一眼承光尊温郯,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人呢?”
温郯没说话,却一脸温和的看了看那白衣弟子,白衣弟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敢怠慢,赶紧道:“玉衡君就在还客居中。”
姜晏微微挑眉,玉衡君陆渊,安溪陆氏的少年天才,去年以一百五十岁之龄进阶元婴,今年年初加尊号玉衡君,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却来求医,真是有意思。
温郯却是知道内情的,他神情微敛,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你去还客居看看罢。”
姜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安溪陆氏的面子,便是白玉京也要给上几分的。
姜晏不耐烦与陆氏的门人一同走,便自己直接御剑出了无尘殿,直奔还客居。
还客居是白玉京招待门客之地,地处白玉京庶务堂,往日里只要来白玉京做客,便俱都被安置在还客居,安溪陆氏也不例外。
姜晏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辈分极高,与宗主同出一门,而他的天资极高修为也高深,因而他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个喜怒不定桀骜不驯的名头,还客居童子一看是姜晏,俱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让他直接闯了进去。
姜晏一入还客居,就听到了一阵笛声,清透婉转如珠如玉,他在白玉京长大自小斗鸡走狗横行无忌,对白玉京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此时一听笛声,便辨明了方向,直直的朝着西北角的院子飞去,安溪陆氏善音修,着白衣,此时还能有闲工夫吹笛子的,必定是这帮孙子。
姜晏到了陆氏所住院子的门口,收剑而下,只是还未等他扣门,就有一个弟子打开了院门。
“可是昭明君尊驾。”
弟子一身白衣神情端肃,活像是全家都死光了。
姜晏知道陆氏的德行,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答了一声是,白衣弟子这才神情刻板的将姜晏迎了进去。
姜晏一进院子,便看见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眸若晨星玉面冷凝,俊雅无匹的容貌如霜似雪,浅而澈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眉眼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只单单那么坐着,却好似世外来人,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姜晏这许多年,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之人,他心中不由一动,陆氏七星,果真名不虚传。
“想必阁下就是玉衡君?”
姜晏眉毛微挑,一双桃花眼笑的既轻佻又浪荡。
陆渊微微抬头,看了姜晏一眼。
他站在那儿,有些轻微的逆光,微微弯起来的一双桃花眼,似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的如同星子一般,英俊的五官带着一抹笑意,好似春日朝阳,直入心底。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广袖长袍,但是如此庄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也透着一抹不羁和浪荡,就连被勉强束在玉冠里的发丝,也好似不服管束一般,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带起一片暧昧的弧度。
而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就是这世上最禁欲端正的安溪陆氏的得意弟子,玉衡君陆渊。
陆渊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衣襟,眉尖似是蹙了蹙,只是下一刻却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是我。”
姜晏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心中却觉得很是有趣,能将安溪陆氏装模作样的作风发挥到这个地步,真不是一个简单人。
“我观你气息,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我不出手,半月之内,你必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
姜晏本想应付应付就好,此时却不知怎地改了主意。
陆渊听了这话,眼睛却眨都没眨:“不错。”
“你不害怕?”
姜晏眼中生出几分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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