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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清宫。
“——先前不是说没伤着要害吗?”
回来禀报的王太医感觉到御座后皇帝的烦闷,不由低下了头:“王爷伤的确实不是要害,但箭伤毕竟不同于普通皮肉损伤,那乡间猎户所用的箭不大干净,最好多休养一阵,不然,引起感染就麻烦了。”
“这自然应该。”
皇帝便发口谕,“让沂王在京里好好养伤,过了年再走也无妨,不必操心别事。”
王太医松了口气,果然,给贵人看病,十分把握也只说五分才好,这要再出了事,可跟他没关系了。
他退下去,轮到毛指挥使,毛指挥使奉旨办差不敢马虎,也是亲自带人又去寻访了一圈,老猎户家的情形果如窦太监所说,已经绝了户,他便如实禀报起来。
张太监立在一旁,觑着皇帝脸色越来越冷,最后冷哼了一声,他也不敢再觑了,屏息低下头去。
算起来,从前隔空交手,太子就没胜过沂王两回,越是败,越是不甘心收手,终于把沂王从青州招惹到京城来,两兄弟对面遭逢,太子更加没有还手之力了,得这桩差事时,原是扬眉吐气,谁知道一截截地,败退到这个地步呢。
他是离圣心最近的人,看得清楚,从前皇帝对太子虽有不满,没有表现得如此明显,太子的地位尚算稳固,这么多年过去,随着沂王进京,才竟摇动起来。
无论太子自身有多少问题,沂王在其中都必定出力不小,“功”
不可没。
张太监有点发愁,他暗中偏向太子,是因皇帝年事已高,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可再这么下去,就不好说了。
这时毛指挥使奏报完,见皇帝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一个在门外已经等了一会的内侍进来道:“启禀皇上,东宫来人禀报,说太子殿下病了。”
皇帝脸色更不好了:“什么病?”
内侍加了些小心:“请太医诊断过,说殿下是受了惊吓,忧惧积于心中。”
皇帝冷淡道:“那就叫他闭门养病吧。”
内侍告退:“是。”
内侍出去后,皇帝又改了主意,叫张太监:“你去看看,太子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张太监心内一颤——皇帝对太子的不满竟然累积至此,不过,就是他听见时也有点猜疑,太子是不是装病好逃脱责备。
皇庄那边的乱象,不少是太子的庄头孟良才惹出来的,就是行刺的老猎户都是因为与孟良才结了仇怨,查到最后查成这样,太子想赖都没处赖去。
他应声出去,揣着手,顶着风往东宫走。
到时,太子正在喝药,一个容色艳丽的美人坐在他身边,一勺一勺地喂与他,另一个娇小可人的美人跪在他腿边,替他捏着腿。
张太监顿了一下。
太子从前也是这副做派,他看习惯了,可眼下还这样,他都不得不劝一句:“殿下病中,皇上正担心着,您该保养些才是。”
太子呵呵一笑,面色发红,神态惫懒:“父皇哪里有空担心我?他一心挂念沂王吧。”
张太监勉强道:“殿下何出此言,您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岂有不放在心上的。”
又劝,“殿下慎言。”
太子沉默了一下,让美人扶着坐直了些:“孤当你是自己人,说话才随意了些。
孤再谨慎,又有什么用,禁得住那些小人诋毁。”
张太监想一想皇帝先前听闻太子与沂王病情的不同态度,心里也有点替他委屈,叹口气道:“越是如此,殿下越要打起精神,终究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一时生气罢了,过一阵子,就过去了。”
太子冷笑:“过一阵子,谁知道会不会又有新的罪名扣到孤头上,孤昨日求见,父皇就不肯见,叫孤回来思过,孤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成天不是禁足就是思过——哪天才是个头!”
昨日太子来干清宫时,就是张太监出来传的话,他自然知道此事,心里也有几分理解他的自暴自弃,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打量着他,这一会儿功夫看出来他的病跟病因都不假,如此差事倒是好办了,不用寻话矫饰,便又劝了两句,太子不知是不是听进去了,终于将美人挥退出去。
张太监见差不多了,原想告退,太子却叫住他:“张公公,你是不是有个侄儿叫张怀,在京卫里做侍卫?”
张太监愣了一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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