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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的已经丧失了活力的瞳孔直直地注视着天空。
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里头盛满了惊讶和不甘。
大概他从来没有想过,邵文忠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简单就死亡,死亡竟然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他还有远大的抱负,还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还有冷酷无情的狠心。
成大事者所需具备的东西他一样不缺,但他为什么,就这样简单的在一个并不算多隐蔽的角落,被一柄匕首夺走了生命?
他眼角的余光甚至能瞥见那来来去去的人影,他的耳朵尚且还能听见属于旁人的喧嚣之声。
他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天子宠臣啊!
他怎么会,一句话也没法多说的,就步入了死亡呢?
邵劲在杀了人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将匕首自邵文忠体内拔出,用一旁木桶里盛放好的清水将其连同自己的双手一起清洗干净。
接着,他忽然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邵文忠刚刚所坐的石凳之上。
再然后,他稍一低头,就正对上了地上死人睁得大大的双瞳。
……一点感觉也没有。
邵劲看着自己已经洗干净的、还沾着水珠的双手,忍不住这样想道。
没有反胃,没有恶心,没有杀人之后应有的心理层面上的矛盾感……
不,也不算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又否认了自己刚才的念头。
总是有一点轻松的。
就像是困着自己的枷锁终于脱去了的那种感觉。
——总算完成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总算杀死了邵文忠!
——那个生他的女人,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应该也会瞑目了吧?
再者说,邵文忠一死,怀恩伯府就完全不足为惧了,等今天晚上事情结束之后,直接出去过就好了,也不需要再为他们多花精神,这种毫无意义又可笑的对立完全可以结束。
这个念头一闪过,邵劲双手支撑膝盖,直接自椅子上站起来了。
他一边想着徐善然之前对他说的剩下的话,一边往前走去,一直到他彻底走出了这个小小的角落,他都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哪怕一眼。
“今天晚上宫中会出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朝中有许多人或多或少的嗅到了风声。”
“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盘算,包括你的父亲。”
“所以邵文忠今夜不管怎么样,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留在宫中,这对于他而言并不太难。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一个方法,去求你父亲也要,去求代王也好,或者直接让今日在宫中值宿的人跟你换也行。”
“你也要留在宫中。”
“然后,今夜就是邵文忠命丧黄泉之时。”
……完全没有错。
邵劲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暗自想着。
朝廷命官的重要性也要看在什么时候。
如果在县里,知县就是天老爷;如果在府里,知府才高人一等;但要到了皇城呢?到了皇宫呢?区区一个怀恩伯,在有刺客刺杀皇上的宫廷之中,谁还会去在意他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怕他立时死了,事后也不一定会有人仔细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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