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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蕊就坐在卫枫身旁,是以卫枫最先察觉到虞蕊的神色反常,红姑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但他有些不明白这为何会对虞蕊造成这样大的情绪触动,自然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我为诸位公子跳支舞罢。”
虞蕊忽然起身说道,这时场间清醒的人均已发觉她神思哀戚。
“世人皆知,舞乐乃是卫地风俗最重要的组成,卫女素以舞姿冠绝九州,虞大家又是其中佼佼者,芙蓉楼生意兴隆,倒是有一大半客人是冲着虞大家的声名而来,世间习武者有武道宗师,治文者有文脉圣人,若是以舞乐独为一道,虞大家便是此道宗师圣人般的存在,而且现时虞大家轻易并不为人表演,我等有眼福了。”
皇璞寅对众人解说道。
“哪有皇璞公子说的那般好,舞乐终是娱人娱己的小道,而我亦是卑贱之人,现在收获的一些赞誉,便如同无根之木一般,一阵风吹过就可能顷刻瓦解,并不足以成为托庇护身之资,甚至反会为成为招取祸之引,因而我现在轻易不愿抛头露面,想的就是要让人渐渐淡忘我,倒不是不肯为人表演。”
虞蕊缓缓道。
众人默不作声。
“我本是卫国虞城人氏,八岁那年越军攻破虞城,常言道国兴福连黎庶,国危祸及家身,那一年我们一家都成了逃避战祸的难民,之后一路辗转来到尹国。
逃难的路上,父兄接连死去,等到了现在的百里地,便只剩下了我和母亲,再后来,母亲一人无力抚养我便将我卖给了人贩子,最终得以在这芙蓉楼落下脚来。”
说到这里,虞蕊顿了顿继续道:“平常我是绝不会跟人提起这些的,但今天在坐各位中的卫公子与我有着相同的经历,我看见他便如看见自己的亲人一般,因此忍不住多嘴几句。
想当年卫人遭受屠戮,卫国十室九空,但我们终究是没有死绝。
人言舞乐,今天的这支舞却是有舞无乐,此是我为悼念枉死的卫人所作,平时虽难登大雅之堂,但其中倾注了我极多心血。”
言罢,虞蕊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人群外的空地上……
虞蕊身定、屏息、俯首,继而左手覆住半张面孔,右手戟指向墨黑的天空,整个人便像垂死之人绝望又无奈地控诉上苍一般。
只这一个动作,就使在场的众人仿佛听到了枉死孤魂的无声哀鸣……
虞蕊脚步轻移,柔弱的身形每走一步都在摇摆晃动,走到最后,终于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便仿若力竭身死一般,这也正是逃难途中她所见的常态。
再起身时,舞步则逐渐由缓转急,及至后来身姿飞转跌宕,让人不由联想到城破时民众的慌乱,或是越军士兵对卫人侵掠如火的屠戮态势。
接着虞蕊的舞姿又转缓下来,渐至静止不动,恰到好处地回应了先前悲情哀婉的主旨……
虞蕊的一支舞,由静至急再由急至静,如此往复转进十二次,每一次由平静始再归于平静似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故事,有死不瞑目怒视苍天的百姓,有眼见家园被毁而无力守卫的士兵,有遭受敌兵侮辱无力反抗的少女,也有失去怙恃陷入恐慌的稚童……整支舞可谓跳尽了难民百态,也跳尽了对亡者对故国的泣血哀思……
虞蕊一支舞跳尽,却已是力竭伏在地上无法动弹,众人见状赶忙去搀扶她,当她抬起头来时,一张交织着泪水和汗水的脸映入众人眼中。
令人震撼的是,这张面孔上于疲惫中透出的哀痛不屈却比她以往素净的妆容更加打动人心,她原本就是美丽的,这时的这种美丽则令人惊心动魄……
今夜这袭于漆黑夜色中舞动的白衣以及她抬起头来时映人眼帘的这张面容注定要成为在场众人铭刻一生的记忆……
“弟弟,扶我一把,我动不了了。”
虞蕊轻声对卫枫说道,带上了一丝微笑,也不理会其他围上来的众人,对卫枫也不再以公子相称。
卫枫闻言先是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巾给她轻拭了面容,接着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各位公子,现在天色已这样晚,你们中又多有人醉倒,不如就留在这里歇息罢,客房都是现成的,你们住后园,后园平时不接待外客,你们也不虞有人打扰。”
红姑笑对众人道。
“全凭红姐姐安排,我确实再懒得车马劳顿了。”
不等有人推却,皇璞寅却主动应承下来。
其实墨让弟子大多对于留宿青楼这种事是颇为抗拒的,不过今天本就回不了学宫,学宫此时肯定已经关门,他们原定的主意是到客栈休息,而这次错综复杂的事态显然也不比寻常意义上的留宿青楼,也就顺着皇璞寅所言默认下来。
卫枫抱着虞蕊顺红姑引领前往虞蕊住所,其余人也由红姑着人安排去往客房……
红姑把卫枫带到虞蕊住处旋即转身离去,卫枫把虞蕊放到她的那方平安榻便也要离开,不料虞蕊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