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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个停滞,然后两道洪流便从对面跃出,向这边扑来,马蹄踩得地面微微颤抖,马上骑士们怪叫着纵马奔来,一边灵活地在马上弯弓搭箭,箭如飞蝗。
胸墙后的士兵举盾,一个紧挨着一个,排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倾听着羽箭射在盾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有些势大力沉的羽箭更是穿透盾牌,扎在上面。
第一道胸墙后的哨长从盾牌的缝隙中瞧着对面扑来的骑兵,心里默默地数着步数
"四百步,三百步……"
左翼二哨的步卒姜黑牛一手执着盾牌,一手紧紧地抓着手里的长枪,脸上平静之极,站在他身边的果长嘴里甚至还在咀嚼着一根青草,这让姜黑牛有些恶心,因为那根青草上血迹斑斑,也不知他从那里捡来,上面染着的是谁的鲜血。
姜黑牛是一个新兵,从最初踏上战场时的战栗,害怕,到第一次将长矛插入敌人胸膛时,看到鲜血飞溅时的呕吐,到现在的从容镇定,只用了两场战斗。
精兵是打出来的,训练再好的士兵没有见过血,都只能算是菜鸟。
我已干掉了六个蛮子,再干掉四个,家里便有一亩地会成为永业田,也就是说这亩地将永远成为姜家的家产,不用再缴租税,现在家里有三十亩地,爹娘和小弟基本能打理过来,农忙时还有互助组上门帮忙。
今年收成看来是不错的,上缴了租税后,应当还有很多的剩余,家里不用再愁吃不饱肚子了。
姜黑牛很感激李清李参将,虽然他只是站在队列中远远地看过他,如果没有李参将到崇县,想必现在自己家仍然是下无寸土立足迹,上无片瓦遮身体。
但好日子没过多久,狗日的蛮子便又来了。
"杀光了这些家伙,我便能回家安心种田了。
"姜黑牛在心里想。
一声尖厉的哨声传来,姜黑牛立即抛弃了所有的念头,将盾牌丢到地上,大喝一声,将手里的长矛抬了起来,左脚向前一步,两腿成弓箭步而立,将长矛从胸墙上猛捅出去。
他们不用看,也不用想,只需要听从长官的号令,将手里的长矛狠狠地刺出去就够了。
"收!
"身边的果长一声厉喝。
姜黑牛应声抽回长矛,感觉涩涩的,便像在家里杀猪时的那种感觉。
"刺!
"耳边再传来果长的呼喝声。
姜黑牛便又猛踏前一步,身体紧绷着将手里的长矛狠狠地捅了进去。
姜黑牛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任何东西,因为从胸墙的另一头跃过来的是一片片巨大的黑影,那是对方的战马,不时有人从那些战马上飞起来,扎手扎脚地飞起来,然后被身后的战友们凌空刺死。
耳边不时传来惨叫声,有对方的,也有自己战友的,眼角瞄见很多熟悉的身影倒飞出去。
姜黑牛再次狠狠地将枪刺出去,这一次感觉手上一振,一股大力传来,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手里的长矛喀嚓一声断为两截,他运气不错,这一枪并不是与对面的战马正面冲撞,而是斜斜地扎进了对方的身体,但饶是如此,战马飞奔时的巨力仍然让他枪折人退,胸口阵阵发闷。
身边的哨长不见了,刚刚姜黑牛看到一个影子飞了出去,那是哨长吗?来不及多想,姜黑牛立即向后退去,身后持矛的战友迅速补了起来。
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又拿起一支长矛,昂然挺立在后一队列中,随时准备补上空缺,这时,他看到有人拖着一具尸体从他的眼前走过去,他尸体的面容是如此的熟悉,是自己的哨长。
姜黑牛鼻子有些发酸,那个满不在乎嚼着带血的草根,一直都很照顾自己的哨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身前又出现了空缺,姜黑牛不假思索,大踏步地奔上去,顶上了那个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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