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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声脆响,干脆又决绝,响在安静的停车场里,耳边隐约还有少许回声。
何衾生的脸原本有些苍白,这一耳光下去倒是有了颜色,而且他又笑起来。
和平时习惯性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不同,微扬的唇角上有说不出的嘲讽。
当年他和杜若你侬我侬的时候,大约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就算是最后决裂的那一晚,杜若一脸惨白地关上房门,他穿好衣服急匆匆追出去,杜若气到极致的时候都没这样羞愤地甩过他耳光。
现在杜若嘴唇上沾着鲜红的血色,眼睛里的确不再平静,却也闪烁着陌生的情愫。
她会对他笑,对他哭,对他怨,对他恨,对他装作毫不在意,对他含泪质问,对他无奈地说“何衾生,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像是他做了什么肮脏污秽的事,一脸厌恶。
这眼神真像把刀子。
可就算是一下一下狠厉地凌迟,他也要看着。
他没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今天这个地步,却明白他和杜若之间是真完了,他能见到她的时候,就算是她这样厌恶看着她的时候,都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杜若气得身子有些发抖,一手紧紧攥着包,一手抬起来,拿手背抹过嘴唇,手背上跟着沾了几丝血迹。
她瞪着何衾生,从前做起来亲昵又自然的事情,物是人非之后,只是想想就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也突然反应过来,她对何衾生,是真的放下了,彻彻底底地放下。
不再纠结他当年为什么那样做,不再斟酌他们之间到底谁对谁错,也不再困惑如果没有那些过不去的坎,他们是不是还能重新在一起,她甚至很少再想起他,再见面也不会有尴尬和局促感。
原来放下,是件这么不知不觉、又让人倍感轻松的事情。
杜若收回眼神,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何衾生也没再说什么,有些话现在说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直到杜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停车场,连被灯光拉长的影子都再看不见,他才缓步上车。
车门“砰”
地关上,这个世界就突然变得尤为静谧。
空气中只有汽车专属的沉闷味道,耳边是何娇娇熟睡中清浅的呼吸。
他回头望着何娇娇。
尽管已经睡着,还是看得出双眼是肿着的,因为哭过,向来干净的脸上看起来有点脏,何衾生伸手,轻轻蹭了下,没擦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替她盖上。
这么些年他一直在想。
杜若从前就很喜欢孩子,等他回去找她的时候带上娇娇,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他们一家子生活在一起,再给娇娇添个弟弟或者妹妹,生一对也行,一家五口人热热闹闹的,每每想到这个场景他就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这就是他这几年坚持下来的全部动力。
他从一个游乐人间的纨绔富公子,摇身一变成为人人夸赞的商务精英,过程有些曲折,有些吃力,有些漫长,但他从来没放弃。
他只盯着前方,期待着他成长为雄鹰,能把杜若保护在羽翼之下的日子。
他了解杜若的长情,在那场旷日持久的分手战里,更看清杜若对他的深情,所以他从来没怀疑过,就算时隔六年,只要他们把误会说清楚,给他时间去弥补,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阂始终会渐渐消失。
原来爱情也跟做生意一样,棋差一招,全盘皆输。
何衾生踩下油门,缓缓融入车流。
刚刚是他太冲动,就像濒死的困兽,拼尽全力做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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