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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上京街道空阔而寂静,一行车马毫无阻拦,很快便到了皇宫平日供公侯大臣们出入的东华门前。
守卫见是魏王去而复返,立即开门放行。
萧琅下车,带了绣春往太医院去。
太医院位于皇宫外围,很快便到。
里设大方脉(相当于内科)、小方脉(相当于儿科)等十一科。
由院使统管,左、右院判各一人,下有御医、吏目、医士等各数十人,统称太医,分班入宫,轮流伺值。
林奇便是院使。
至于这次主治小郡主的那位王元,乃是左院判,在伤寒及小方脉上头,资历很深。
此时虽是深夜,但因了小郡主病危的缘故,太医院里从林奇往下,资历最老的七八位御医,此时还都齐聚在太皇太后所居的永寿宫侧殿。
所以太医院里此刻也是灯火通明,有当值的医吏正秉烛夜读,忽见魏王带了个青衣小厮样子的人进来,十分惊讶,急忙起身相迎。
听到要调看王元数日前的诊病记录,忙解释告罪道:“另把钥匙由林院使保管。”
原来先前,因出过一次暗地篡改诊病记录的事,为杜绝类似情况再次发生,便规定太医院御医每次行医时,过程记录及最后的方子,均由专人誊录一份出来加以存档保管。
上两道锁,由院使及当日轮值的医吏各保管一把钥匙。
须得二人齐齐到场,存档的柜子才能打开。
萧琅闻言,立刻命人去请林奇。
约莫一刻钟后,林奇匆匆赶到。
不止他过来,左院判王元也跟着赶了回来。
等弄明白原委,林奇面带惊疑地看向绣春之时,一边的王元已经忍不住恼火起来,只是碍于萧琅在侧,不敢发作,但面色已然十分难看,哼了声,对着绣春道:“你便是金药堂的人?怎么,自家的药出了问题,便想将污水泼到我的头上?”
绣春并未回应,只看向萧琅。
萧琅便道:“林大人,照我吩咐做。”
林奇忙应了下来,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与那吏目的一道,打开了锁,取出了数日前王元关于小郡主之病的详诊记录。
绣春接过,飞快找到关于发病初期症状的那段描述,不过扫了一眼,立刻便了然于心了,抬头道:“果然错了。
照这症状看,小郡主得的是温热病,却被施治以风寒之法,这才是坏症的根源所在!”
这话一出,别说王元,一张脸迅速涨红,连林奇也是微微摇头,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你这后生,你懂什么?怎的在殿下面前胡说八道?”
王元强压下怒气,勉强道,“温热病就是风寒之属。
《素问》里讲,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
《难经》中也云,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施救,何错之有?”
萧琅对医书也是有所涉猎。
方才他只听绣春说太医可能误诊,并未详问。
此时才知她所指的“误诊”
是何意,不禁也看向了绣春,目光略带讶色。
绣春道:“伤寒与温病,看起来病人症状相同,都是恶寒发热、头痛身痛、无汗少汗,但伤寒者,舌苔薄白,脉象浮而紧,而温病却不同,舌尖边赤红,脉浮数。”
她指着诊疗记录,“王大人,这份诊病记录中,您十分详尽地描述小郡主发病初期‘舌泛红,脉浮数’,加上你使用麻黄汤、桂枝汤辛温解表,不但无效,反而令小郡主出现坏症,这就说明小郡主得的是温病,而不是风寒!”
王元岂容自己医术被一个少年这样污蔑,顾不得魏王在侧了,瞪大了眼,怒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诊错了病?用错了药?”
绣春道:“确实。
治疗伤寒之初,必须辛温解表,而治温病,只能辛凉解表。
这两种病,外感起源不同,一寒一热,治法也是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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