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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熙一面怒不可遏,另一面又犹豫,不太想闯进去面对自己的“尸体”
。
虽说她向来觉得生前和死后的情形没什么两样,来处归处皆是虚无,既然经历过生前之虚无何必害怕死后之虚无,所以对死亡并无畏惧。
但是要亲眼看见自己“死去”
的样子,还是怪膈应的。
这犹豫只持续了一瞬,即熙就催动那纸人,从门的夹缝中进去查看情况。
她凝神接受纸人所见的画面,短暂的黑暗过后幽暗的灯火慢慢浮现。
柏清和雎安站在冰窖里,冰窖当中摆放的梨木棺材被雎安破开,她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黑色棺木之中,而雎安俯下身去,手指正触碰到她灰暗冰冷的脸庞。
柏清罕见地手足无措地站在雎安面前,说道:“我们怕你难过……我们也是即熙死的那天才知道她是禾枷……”
听到“死”
这个字,雎安的眼睛颤了颤,连带着触碰即熙的手指也开始颤抖,他慢慢地描摹那张熟悉的脸庞,一遍一遍仿佛不能死心承认这个人就是即熙。
直到他摸到尸体颈间的红绳,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勾着红线扯出上面挂着的金锁,抚摸上面的纹路和刻字。
——吾女即熙,平安康乐。
这次他只摸了一遍,手就停住不动了。
雎安就这样半蹲着,弯着腰触碰尸体上的金锁,仿佛时间停止一般静止不动,不言不语。
好像那金锁上有什么恶咒,瞬间吸走了他的魂魄似的。
寒冷的冰窖里,墙壁上的灯幽暗地亮着雎安的神情在这样的灯光下看不分明。
柏清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蹲下来扶着雎安的肩膀,小声说道:“你说句话啊,雎安?雎安!”
雎安颤了颤,慢慢转过脸来对着柏清。
他仿佛从太过真实的梦境里被惊醒,一向清透温润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弥漫起水雾然后凝结成水滴,一滴一滴悄无声息接连落下,落在乌黑的棺木上砸得支离破碎。
通过纸人看见这一幕的即熙愣住了,雎安居然这样泪流满面。
她还记得多年前有一次,她在一个海啸席卷后的小村上,尸横遍野的海滩边把雎安唤醒。
他的眼眶原本已经红了,但恢复记忆的瞬间目光就再度坚定,马上就转过身体继续在尸体堆中寻找幸存者。
那时候他也没有哭,自从雎安十八岁第一次试炼之后,她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雎安的眼泪了。
“躺在这里的这个人,是即熙。”
雎安低声说道。
柏清小声回答:“是她。”
“是禾枷。”
“……是她。”
雎安低下眼眸,忽然笑起来,像是遭遇了这世上最可笑最荒诞的事情,他慢慢地说道:“我杀了禾枷,我杀了她。”
“我们都很惊讶,谁也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个身份,她欺骗我们太久,隐藏得太好了……雎安?雎安!”
柏清说了很多话,但雎安好像根本听不进去,周身的灵力混乱不安地躁动着,隐隐有失格前兆的迹象。
他不禁着急地扶着雎安的肩膀,提高声音说道:“雎安!
冷静下来!”
“上次的心魔还没有渡尽,这样下去你会失格的!
你要冷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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