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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琅笑容不变,手却慢慢放了下来“哦?那你今天想梳个什么?”
绿袖立刻接过她手中牛角梳,踌躇满志道“近香髻!
您放心,我专门找了夫人房中最厉害的红桃教我,最后她直夸我进步神速,赶紧出师。”
泠琅心说,人家真是在夸你吗?但到底没打趣出口,任凭绿袖在她头顶钻研起来。
绿袖认真做活时,话反而特别多,一会儿夸她头发黑亮,像乌鸡尾巴上的羽翎,一会儿说她身上香,闻着让人想睡觉。
泠琅便说,你夸人的方式倒是很别致,绿袖羞涩道,大家也这么说。
不一会儿,浩大的工程便结束了,绿袖说完工的时候,泠琅还有些始料未及。
果真是有进步,一套下来头皮还未感觉疼痛,发丝也没扯断多少,就结束了。
她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更是吃了一惊。
一个发髻是挽得松而不散,似玉堆云绕一般,生动而慵懒。
一柄银钗横于其间,钗头缀着的东珠温润,又添几分娇婉。
泠琅真心实意地赞道“红桃说得真不错,她定是教无可教了,才催促你赶紧出师。”
绿袖喜上眉梢道“少夫人喜欢就好,对了——”
她示意泠琅起身“今一大早,红桃还送了一身新衣服来,说是夫人给您的。”
泠琅闻言看过去,只见柜上摊开着一件裙装,浅浅的紫,颜色极妙,似烟似雾,又似雨中远山。
裙边缀了缠枝纹路,还配了同色披帛。
此前江琮病重,侯府中气氛低迷,即使侯夫人不提,她作为世子夫人也从不穿红戴绿,连配饰都无,每日素面朝天,寡淡极了。
如今他醒转,侯夫人不声不响,鲜艳漂亮的新衣服倒送上门来,这是在鼓励她想打扮便打扮,无需再顾虑其他。
泠琅低着头,用手指慢慢摩挲衣料,软而滑的质地,像在触摸一片云。
她想起侯夫人不止一次说过,如果有女儿,定是像她这般的。
她很喜欢自己,这一点府中上下都知道,泠琅自然也能瞧得出,但她为此并没有多少自得,反而很内疚。
自己根本不若表面上那么温柔恭顺,侯夫人被营造出来的表象欺骗了。
从前她觉得无所谓,侯府同杀父凶手有关,根本无需自责自愧,但如今——
已经确信,侯夫人与此事并无关系,所以从前的种种欺瞒,换来的真心相待,变得如此叫人难以忍受。
泠琅其实很厌烦不得不这样做,她宁愿同那凶手战上个三天三夜,也好过在此辜负他人真情。
她轻叹一口气,如今这般,只能且走且看了。
来到偏堂时,不早还不晚。
不晚是因为侯夫人还未至,总不会让做一家之主的等她,至于这个不早——
堂内已经坐了一个人。
墨发用玉冠束着,一身月白色袍子,春末的温暖天气也穿得严严实实,脖子都没露出几分。
一双粼粼桃花眼将她望着,长眉中间的红痕真如寒梅一点。
江琮微笑道“夫人今日光彩照人。”
泠琅亦浅笑着回敬“夫君亦英俊倜傥。”
她怎么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多了个能说会动的丈夫。
虽然动起来不利索,但说话是相当的好听,并且很难应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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