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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先祖置办这处产业的时候正值乱世刚刚平定、京城方圆百里人口凋敝,第一代清远侯本人又酷爱游猎,索性直接买下了毗邻的两座山丘及它们之间的谷地,还大咧咧跑去找开国太/祖题匾。
即便当时有不少文臣哼哼唧唧的说清远侯此举违制,但太/祖生性豪爽重义,又岂会因为大多出身前朝的文人们反对就斥责同样起于草莽的拜把兄弟?
据野史考证,太/祖不仅用自己一手见不得人的狗爬字为好兄弟题了足够挂满整个庄子大小屋子的匾,还轻提龙足,赏了上折激辩的御史大夫一记狗啃泥。
太/祖皇帝是草莽英雄,继位的帝王们自然不会同他一样。
而那位敢跟太/祖皇帝拍桌子的爆炭侯爷也养出了一个喜文不喜武的面瘫儿子,以至于清远侯府的后代从此之后弃武从文。
一百年光阴悠然而过,历任帝王对清远侯府或信赖有加或猜忌不止,这个属于清远侯府的庄子也不免一再缩小。
加上陶谦曾祖将两座山丘都献与了皇家,到了陶谦之父陶晏然这一代,庄子连初始之时的四分之一都未必有。
即使只剩下了四分之一,正厅到后面猎场的距离也令徒步行走的陶谦暗暗骂了几句娘。
就算为了迎接圣驾庄子里里外外都已经洒扫了一遍,泥土夯实的路面也免不了有些许泥泞。
在这种路上走了小一刻钟后,天王老子的斗篷也免不了要沾上点脏污。
这让他要如何在外甥女面前继续做个仙风道骨、无人可比的舅舅?
唯一能令陶谦欣慰的就是陶子易那臭小子在他到之前就把马牵了出来,与大皇子并箫慎并肩站在了起点处。
不然小孩子之间的比试还要长辈出面,陶家祖宗都要被羞的从地底下跳出来。
对三个毛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比试没什么兴趣,陶谦径自走到场边,一把抱起了正凝神看向场中的福娘。
“那些臭小子有什么好瞧的?”
毫不客气的挡住了福娘的视线,陶谦颠了颠手臂之后不禁有些疑惑:“奇了怪了,我离家的时候你外祖母不是才说要减了你的点心分例?怎地反倒比以前还更有分量了?”
要不是学骑术的日子因为各种大事小情一推再推,福娘也不至于看三匹毛色各异的西域骏马看得如此入神。
结果陶谦这个做舅舅的故意不让她看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戳中她的痛脚,福娘真心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报复门口的那个白眼。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偷偷吃了陶子易匀出来的那份点心的。
“舅舅坏蛋!”
仗着年纪小,福娘瞪圆眼睛鼓着脸,义正词严的谴责道,软软的指责让陶谦忍不住放声大笑。
一直谨遵乾元帝的吩咐守在福娘身边的李明典一边弯腰捡掉在地上的熊皮毯子,一边也含笑凑趣:“曾大姑娘天真烂漫,连老奴这样的人跟在曾大姑娘身边都觉着心里暖和。”
就算心里清楚这些内监一贯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陶谦听着他夸福娘还是不禁微微一笑,颔首道:“李公公谬赞了,甥女不懂事,今儿估计没少劳烦公公,改日我请您吃酒。”
陶谦是乾元帝跟前的大红人,他的邀约李明典虽说多半不能去,但听了心里也得意,当即又是一礼,神情十足的谦卑。
应付完李明典,陶谦看福娘还嘟着嘴,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气鬼,舅舅把你的红烧肉牵过来,教你喂马好不好?”
福娘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亮了,陶谦莞尔一笑,便偏头吩咐了贴身小厮苍耳几句。
那匹不幸被吃货主人命名为红烧肉的良驹自从运到京城也一直在这里养着。
方才不过是因为福娘不会骑马,猎场里又只有几个小主子,下人们怕出了事儿没法交代才没给她牵来。
现在陶谦亲自发了话,苍耳很快便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回到了陶谦和福娘面前。
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坐骑,福娘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对着陶谦笑的比之前对着乾元帝都甜:“舅舅,教福娘喂马嘛。”
陶谦算是拿这个鬼灵精的外甥女一点法子也没有,夸张的叹了口气,就从苍耳那儿接过几块饴糖,让福娘伸手来接。
饴糖块儿大,福娘的手小,陶谦坏心眼的一大把直接放下来,害得福娘双手捧着都险些没接住。
她只能举着小手眼巴巴看着某个专爱逗外甥女的舅舅惬意的拿糖喂马,心都要被一边舔着陶谦手里的糖,一边总是眨着深棕色大眼睛歪头看她的小马融化了。
或许是怕再逗下去福娘就真的恼了,陶谦终于把福娘手里的饴糖都接了过去,又把着福娘的手教她怎么拿糖引着马儿与她亲近。
等红烧肉终于肯低下头让福娘摸它脖颈上的马鬃,陶谦便不动声色的退开几步,恰巧走到了弓腰侍立在一旁的李明典注意不到的角落,对苍耳递了个眼色。
苍耳会意,悄无声息的走到陶谦身侧,低声禀报:“没人下绊子,是子易哥儿自己把马名儿改成了黑炭,马脾气大、一时不肯认,才差点当众丢了脸。”
黑炭?
陶谦微微眯了眼。
他似乎记得,陶子易的马原本是叫做墨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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