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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阳听得到,施逸自然也听得到。
施逸面上不露,安锦文和施逸相识已久,察觉了施逸的心不在焉,略略一想就知道他是担心外面正受刑的贱种。
安锦文心里嫉恨,连带着怨愤自己的父亲,一百棍杖打了便打了,过后那贱种一样能在施大哥面前晃荡。
安锦文握紧手里的茶杯,听父亲正和王元回忆往事,心思一转,脸上挂起明快的笑插话道,“锦文小时候还见过王叔叔,那时候王叔叔可一个劲儿地夸奖四弟,说四弟是洛阳的小神童,锦文当时羡慕得很,就想着什么时候和王叔叔见一面,在王叔叔面前好好表现,好让王叔叔也表扬锦文几句。”
安锦文眼里含着藏也藏不住的濡慕和渴望之情,不多不少能让人发现又不似矫揉造作,再加上他脸上少年心性单纯的笑容,一时间整个大堂的气氛都熟络了不少。
安父哈哈大笑,颇为宠溺朝安锦文瞪了一眼,摇摇头朝王元道,“竖子无状,王兄别见外。”
王元人到中年,又是实打实的读书人,最是享受后辈少年崇拜的年纪,安锦文这么说,他只觉亲切喜爱,何来怪罪。
王元瞧着聪明机灵少年心性的少年,连连摆手笑道,“无碍,少年人意气风发,也当该如此,倒是那位四少爷……莫非就是当年老夫赠墨的那小少年?”
安锦文得逞,强自压着心里的喜悦,朝王元规规矩矩作了一揖,道,“王叔叔叫小侄锦文便可,正是那位。”
外面的杖责声还未结束,安锦阳听得分明,今日之事他看得分明,四弟杖刑受也就受了,这个二弟现下又重提了四弟,虽是意图不明,但明显不是好事。
王元乃当朝翰林院学士,若是把四弟作弊的事就此透露出来,那四弟入仕途仅剩的一条路都被堵死了,如此也会惹来父亲迁怒,家法还算轻的。
思及此,安锦阳也上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弟子锦阳见过王叔父。”
安锦阳并无过多动作,虽比不上安锦文熟络亲热,但他不卑不亢,言行举止间泰然自若,比之安锦文,自然多了一股大家之气。
王元见此子不同,又见他自称弟子,微微坐直了些身体,奇道,“世侄师从何人?”
安锦文暗自恼恨,但话题已被带过,他也不好重新提起,只得暗自恼恨地坐着,找其他机会,盯暗自盯着安锦阳目光不善。
安锦阳微微一笑,道,“叔父有所不知,锦阳有幸师从道横子,得老师指导了一段时日,时常听老师说起叔父,听闻叔父竟是为了译制经书不辞幸劳四处奔走,锦阳心生佩服,叔父果然是当世大家。”
安锦阳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连带安父都惊住了,他口里的横道子乃是和王元同届殿试的探花郎,才学高卓,是个连先帝爷也赞口不绝的风流才子,为人性情洒脱不羁,最喜游历天下,从未听说在何处定居,也未听过他曾收过弟子,就连好友王元,和横道子也是多时不见,现下乍一听安锦阳这般说起,心里又惊又喜。
有了这层关系,王元看安锦阳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亲近,呵呵笑道,“锦阳说的不错,老夫今日来,一则是想和安贤弟叙叙旧,二则确实是为经书而来,老夫得知洛阳出了个大才子,不但明经策论墨义门门出彩,连着特制科,也拿了个满分。”
王元说着看向下席谨守礼仪,毫无倨傲得意之色的施逸,语带感叹,“青出于蓝,少年好学才,老夫今日便是请施解元帮忙的。”
安锦阳说完便落座了,安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探究狐疑,安锦阳略微烦躁,他本不愿参合家事,自己在外的经历也甚少对家人提起,今日的举动已属莽撞,希望不会给老师惹来麻烦才是。
安锦阳听着外面快两刻钟的杖刑,心下的焦虑也越来越重,以四弟那身体,一百杖刑下来,恐怕情况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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