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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诉他,他今夜不能去见棠音,也不能主动问起此事,不然便是坐实了心中有愧。
他皱眉又饮了一盏冷茶,神志也为之一醒。
——还是得等棠音主动问起,他再编一套说辞瞒过,等天长日久了,棠音兴许也会像得知自己会武艺时一般,虽讶异,最终还是轻轻巧巧地将此事揭过。
虽这般想着,但是心中的不安却如潮水般翻涌不休,令人不得片刻安宁。
就在这般神思紧绷之时,一名身着宦官服饰之人,无声自高树下跃下,半跪在他跟前,开口时却是粗哑的男子嗓音:“殿下,偏殿那有动静了。”
他迟疑一下,还是低声禀报道:“太子醒了。”
李容徽豁然一抬眼,眸光幽冷:“太医院的医术长进了。”
乱象之中,他居高临下看的清楚,后心那一刀必定是贴上了心脉,只是那小宦官力道不足,未能贯穿,其他几刀倒不致命,但是胡乱落刀下去,也是血流如注。
这般伤势还能救回来,兴许还真如成帝所言,一国储君,自有神佛护佑。
那他便要看看,满天神佛能护他到几时。
他修长的手指垂落,于匕首上轻叩了两叩,淡声开口:“皇兄这般伤势,即便被救了回来,也是险象环生,入夜后,一个不测,在夜里惊厥而去,也是常事,怨不得谁。”
宦官服侍之人眸光闪烁,自是明白过他话中的意思,当即便应了一声。
刚想展动身形,却听身旁又是轻微的一声响动,一名同样着宦官服饰之人于他身旁跪落,向李容徽禀报道:“殿下,偏殿中情况有变。”
李容徽微抬起眼来,指尖轻叩了叩匕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便压低了嗓音禀报道:“太子殿下虽是醒了,但是右臂经脉已断,满殿太医皆束手无策,连皇后娘娘都晕厥过去,醒后便下了懿旨,不许将此事传扬出去,违者株连三族!”
夜色里,李容徽薄唇微抬,似有了几分兴味,手指自匕首间移开,轻声道:“皇兄手臂上的伤势真有这般严重?可还拿得起普通的长弓?”
后来那人迟疑一下,旋即摇头:“奴才亲眼所见,已连杯盏都拿不住。
哪怕日后外伤痊愈,经脉无法恢复,也是——”
也是一个残废。
而古往今来,还从未见过有人经脉寸断后还能恢复的。
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知道了。”
李容徽淡淡应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既然如此,那便生死各安天命吧。”
两名宦官会意,这是不再干涉此事的意思,当即齐齐应声,身姿一展,映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李容徽便又独自斟了一杯冷茶饮下,心中的郁结也随之散去大半,反倒升起几分兴味来。
大盛开国已来便立下规矩,为国祚绵延,废疾者不可身为储君。
而大盛国史上便有记载,成帝并非中宫嫡出,只因当初的太子涉猎时为暗箭所伤坠马,跛足被废,这才轮到了长子成帝为太子。
这般鲜明的例子放在眼前,而如今清繁殿东宫又与成帝离心,李行衍废疾的消息一旦传出,太子之位必然不保。
而以徐皇后的野心,自然不会甘心于此。
也不知这场好戏演到最后,究竟是废后,还是弑君?
但这一切,不过是开在锦缎上的繁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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