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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然点头。
他很久没有休息了,眼睛里密布血丝,此刻看了看远处昏暗天色,吐出口气,道:“等天亮,我走一趟九州防线。”
商淮一听,精神噌的一下紧张起来。
凌枝反应过来,她现在看不见人,索性只看脚底下,闻言挑挑眉思忖一会,说:“你要进异域?这些年他们倒是说有了对付妖骸方面的进展,但进展都掌握在灵漓手中……她手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好拿。”
商淮头都大了,补充了句:“而且是真是假都说不准。”
陆屿然双掌撑在窗棂边,沉声说:“是真是假,去了才知道。”
他不能放弃任何的助力。
他做不到尽人事,听天命,做不到看着温禾安受折磨,看着她死在眼前。
就算现在知道了全部真相,想到那种可能,他的遗憾,惊惧,一点也不比知道她要独自赴死时少。
他害怕。
也赌不起。
深夜,陆屿然单独守在温禾安床前。
李逾原本不肯走,但渊泽之地妖气重,他初来乍到,又不修匿气,待了半天下来头重脚轻,被罗青山以后面还有硬仗要打给劝走休息去了。
从惊觉出事到现在,陆屿然除了开始的慌张,初时与她见面对峙的失控恼怒,后面很快恢复冷静。
冷静地听罗青山说唯一的方法,说她将承受的一切,说最后仍然大概率糟糕的结果,再做出决定,决定去异域,决定陪她受一程。
直到现在。
小小一方天地,雨声淅淅,他们两人独处。
陆屿然伸手探进薄衾中,握住她热烘烘的指尖,不敢太用力,因为她手上有不少深可见骨的伤,但不握着,他无法确认她的存在,尤其在这样寂静的时刻,心中的空洞越扩越大,惶惶难安,得不到半刻安宁。
他原本坐在床榻一边的椅子上,静静看她,看着看着,又觉得她的温度太热,呼吸又太轻,于是捧着她指尖弯身凑近,矮身半蹲,洁白衣摆凌乱地交叠在床沿前。
温禾安身上有淡淡的花香,躺在阳光下晒太阳一样,眉眼灵动纯美,狐狸耳朵乖乖藏在发丝间,只露出两点毛绒绒的尖。
陆屿然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她的腮,动作轻缓,久久未离。
而就在两人彻底靠近之后,他从来挺拔的脊背与双肩慢慢折下来,眉宇间不可撼动的冷锐强硬悉数散去,脸色变作雪一样惊心的白,后颈跟着弯下来,露出一段从不会示于人前的脆弱弧度。
他几次想和她说话,喉咙动了好几下,最后却先抓着她的手,从自己袖摆中抽出一封信来。
信是她留给他的,没有拆,褶皱也被抚平了,整洁如新地躺在两人掌中,轻得出奇。
“我不想看。”
陆屿然低声说:“等你好起来,我们就把它烧了。”
无人应答。
“温禾安。”
他突然喊她一声,引她的手去抚自己的眼睛,两只眼皮都在跳动,像没有节奏的鼓点,毫无章法地牵动着人心,也扯着脑海中的神经,一下松一下紧,他静默很久,轻轻告诉她:“要我放弃,我做不到。”
“但我很害怕。”
此时,商淮敲敲门,步履匆匆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四方镜,见眼前这一幕,怔了下,没说什么,尽职尽责地说正事:“外面闹翻天了。”
天都和王庭确实闹翻了整个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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