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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拾月认床,即便宁清歌派人送来她往日惯用的东西,可依旧是一夜的辗转反侧,直到天微亮,才稍稍眯了一会。
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刚到国子监中,也不管其他纨绔在说什么,只往桌面一趴,随着先生絮絮叨叨的念书声,眼皮合上之后就没能掀起过。
屋檐积雪被日光映射,枝头摇晃一瞬,噼里啪啦砸下许多碎冰,空气里泛着股刺骨的寒,还没有来得及侵蚀,就被屋里的热气推远。
只见那屋舍之中,不仅四角都摆着炭盆,就座位间都有烧得正旺的炉子。
虽按大梁惯例,每年都会给国子监提供一定额分的煤炭,可那煤炭金贵,往日都是一间屋子摆一盆,若是那个学生被冻得手脚僵硬,便自个去盆边捂捂,稍缓过来些,再回到原位听课。
可耐不住这屋里一堆纨绔,个个都是家里受不得苦的祖宗。
昨日就已派人送来几车碳,还特的嘱咐,让国子监不必吝啬,尽管烧,不够再送,只要别让这些个家伙着凉受冻就好。
于是,这初雪的寒气,愣是半点没能挤入其中,偌大的地方宛如初秋一般暖和,甚是好睡。
趴在窗边座位的盛拾月,压着绯色宽袍,玉冠半束的发丝略微凌乱,垂下几缕,被绵长呼吸吹得扬起又落下。
许是听见熟悉声音,盛拾月扭头转脸,换了个方向,露出脸颊上压出些许红印,微张的唇透着盈盈水色,唇珠圆润,便显得矜贵又稚嫩。
屋子里头很是安静,平日里最坐不住的那几个纨绔,这下都变成了低头垂眼的鹌鹑,不知是怕打扰盛拾月睡觉,还是怕旁边执卷念书的人。
沉稳脚步声又一次在盛拾月耳边响起,还伴随着熟悉的清冽声音。
盛拾月浓睫颤动,还没有醒来,就先拧起眉头。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天天在她旁边走来走去,念个没完!
她起床气本来就重,更别说眼下这种情况,即便蒙耳抱头,也仍然挡不住烦闷的念书声后,盛拾月被气出满腔怒火。
她顿时睁开眼,气势汹汹就往旁边一瞪,然后骤然愣住。
这不长眼的家伙……
是宁清歌。
她眨了眨眼,甚至觉得自个还在梦中,那个长得凶神恶煞又爱扯着典故骂人的糟心先生呢?怎么换成一身白衣的宁清歌了?
旁边人也不曾为她解惑,自顾自地低着头,只是那上翘的嘴角一压再压,终于等到盛拾月醒来,哪里还记得书上写了什么?
一心忙着看热闹咧!
盛拾月还有些难受,这努力补回来的睡眠,始终比不上原本的休息,脑袋睡得昏昏沉沉的,还掺着起床气,脑子试图转动又一下子卡住。
木愣好半天,才冒出和之前一样的问题。
宁清歌怎么会在这?
那人装得正经,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的书生气,见盛拾月醒来,也没有刻意赶来,只是边念书边往盛拾月这
儿走,不紧不慢的悠然模样,当真像个闲散的教书先生。
盛拾月露出困惑表情,抬手揉了揉眼后,仍是不解。
宁清歌不去她的北镇抚司,跑来国子监做什么?
许是热闹看够了,周围人终于憋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笑。
小殿下还浑然不知,陷进想不通的迷茫里,泛蓝的眼眸覆着一层水雾,如幼猫般澄澈可怜。
纨绔们哪里见过盛拾月露出这幅模样?
朱六儿最先憋不住,以手握拳,敲着木桌哈哈大笑。
潘玄捧着肚子,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
齐觉后转,压着阿丹的桌子,一起乐得不行。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姿态。
盛拾月懵了下,还没有来得及生气,便见宁清歌停在她桌前,假装无意地抬手,宽袍的袖子随之敞开,将盛拾月遮得严严实实的,挡去旁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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