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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岘港的医院住了将近两个月。
就医院而言,这地方不算是什么好医院,不过,我们睡的床铺挂了蚊帐,而且,木条地板每天清扫两次,以我已经习惯的生活条件作标准,这种环境已经好得没话说了。
那间医院里有些人的伤势比我严重得多。
好些可怜的家伙缺了腿、少了胳膊、断手、断脚,还有些不知道少了些什么。
有些年轻人肚子、胸口和脸上中弹。
夜里那地方就像是酷刑区——那些家伙哭着、闹着,吵着要妈妈。
我隔壁病床躺着一个家伙,名叫丹恩,他是在坦克车内被炸伤。
他全身烧伤,到处插着管子,但是我从没听他叫过一声。
他说话轻声细语,非常温文,相处-天之后,我俩交上朋友;丹恩来自康涅狄格州,他们拉他去从军时,他在当历史老师。
但是,因为他聪明,所以,他们派他到军官学校,让他当少尉。
我认识的少尉大多数跟我一样头脑简单,但是,丹恩不同。
对于我们为什么在越南,他自有一套哲理,那就是,我们的理由是对的,但是,做法可能错了,或者,是反过来的,不过,不管是什么,我们做得不对。
他这位坦克军官说,在一个多半是沼泽和山峦的土地上,坦克根本派不上用场,我们在这种地方摇旗打仗实在荒谬。
我告诉他巴布的事,他很难过地点头说,战争结束之前还会有许多巴布送命。
过了大概一星期左右,院方把我迁到一般病人在那儿休养的病房,但是我每天都会回到加护病房,陪丹恩坐一会儿。
有时候我用口琴吹首曲子给他听,他非常喜欢。
我妈妈寄给我一包赫胥牌糖果,包里辗转寄到医院,我想跟丹恩一起吃,只不过他只能吃那些用导管输入他身体里的东西。
我觉得坐在那儿跟丹恩聊天的这段经历,对我的一生有莫大的影响。
我知道因为自己是个白痴等等,别人认为我不该有什么自己的哲学,但是这可能是因为从没有人花时间跟我谈过这种事。
丹恩认为,我们的一切遭遇,或者说世上发生的任何事,都是由管理宇宙的自然法则所掌控。
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非常繁复,但是,他话中的大意渐渐改变我对一切事物的观点。
我这一生对周围事物屁都不懂。
一件事莫名其妙发生了,接着发生另一件事,然后又有另外一件,就这么一件又一件,大部分没什么道理可讲。
但是,丹恩说,这一切都是某种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们充其量只能想想自己要如何配合这个计划,努力坚守岗位。
不知怎的,知道这些之后,我开始看事情比较清楚了。
总之,日子一星期一星期过去,我的身体好多了,屁股的伤势复元迅速。
大夫说我的皮像犀牛什么的。
医院里有一间康乐室,既然没啥事可做,有天,我就走进康乐室,有两个家伙在里面打乒乓球。
我看了一阵子,问他们可不可以让我玩玩,他们答应了。
头一、两球我输了,但是过了一阵子,我把他俩都打败了。
以你这么大的块头,你的动作可真快。
其中一个说。
我只点了头。
我每天都尽可能打打球,球技变得相当精湛,信不信由你。
下午,我通常都去看望丹恩,但是,早上我都是一个人打发。
他们让我离开医院,还有巴士送我这样的伤患进城逛逛,在岘港的越南人商店买些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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