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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这艘船怎么招惹上了那种动物,一个忠告,你那同伴听不进的忠告——随你们怎么享受你们的宠物时光,但,拜托,待在屋内时,至少把眼睛睁开,行吗?”
最后他警告伊登,“叫醒他,别再让他在那条尾巴里睡过去了。”
巫师没打招呼就离开了,艾格在舷旁转头,只瞥到一眼他的背影。
那背影飞快拐了个弯,眨眼就消失在了缆绳纵横的甲板上,艾格在那仓促背影上品味出一点逃离之意,他抬头,望了会儿被那脚步惊起的几只海鸥,随后收绳提桶,走回水舱。
给水池注满海水,他拿出了巫师留下的绿色药罐。
拧开盖,嗅了嗅,草药已有用过的痕迹。
将这个药罐扔到舷外,艾格去了趟船医室,把另一个相同的绿罐子拿了下来。
药草香料向来是巫师擅长的东西,神秘手段又防不胜防,他并不信任这个巫师经手过的药物。
那道伤口像是成为了人鱼胸膛肌理的一部分,放在一个体质稍差的人类身上,早该奄奄一息,但它行动间却像完全不为受伤所碍的样子。
再一次地,艾格观察了会儿伤口的形状,确认出一点獠牙的痕迹,鲨鱼,虎鲸,或者其它肉食动物,海底的凶险比起森林只多不少。
他在池边蹲下,打开药罐,气味冒出。
苦而涩的草药味,泛着一点腥,闻起来像苔藓与泥土的混合。
应该也是大海里没有的气味,人鱼的脸颊慢慢朝他的手指凑了过来,鼻端掠过罐子,徘徊片刻,又轻轻嗅往那只手的掌心与腕间,嘴巴在不经意间碰上药罐。
“不是食物。”
从头到尾都静默的水池边,他突然对它说。
而后感到手腕上的呼吸忽地一停。
艾格抬起眼睛,看向人鱼波澜不惊的脸,它的两道长鳃正在往发间隐去。
一整夜过去了,那张苍白面孔与水面外的黑发早已干透,深陷的眼窝间,连睫毛都根根分明着,人鱼的凝视也似乎由那凝固的眼珠、紧悬的眼皮与每一根睫毛组成。
艾格看到了灰瞳里自己清晰的脸。
它似乎要眨眼了,但数次呼吸过去,那两片睫毛最终只是颤了颤,它望着他,没有眨眼。
将草药通通倒进水池,艾格搅了搅水面,池水泛出一点绿意,他捞起一把药水,用左手的伤口感受了一会儿,没能感受到什么。
随后他重又捞了把水,抬起手,往那张静止的脸上泼了泼。
哗啦,迎面一捧水漫不经心的,不剧烈也不粗鲁,人鱼的长鳃却像是受了阵浪打,全往脑后贴了过去。
细小的水珠洒落,湿痕淌过额头,那张脸悬在了水面上。
药物在水里彻底散开,不怎么宜人的草药气味在舱室里弥漫,等到水滴全部从下巴淌落,人鱼才动了动肩膀,似要向他凑近,但艾格已经从池边站了起来。
它仰头,随之抬高身体,裂伤跟着出水,他伸脚往它肩头碰了碰,苍白肩膀被压入绿油油的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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