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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都到白帝城并非一条坦途。
杨洪与马承先取道江州,然后坐船沿江水顺流而下,到了瞿塘峡又弃舟登岸。
一路辛苦自不必说,他们终于在十天之后抵达了永安县。
永安本名鱼复,天子败退到此之后,不再后退,将其改名为永安,寄寓不言而喻。
它的县治所叫做白帝城,相传是新莽之时公孙述所筑。
当时公孙述听说这里有一口白鹤井,常有龙气缭绕。
他自以为这是化龙登基之兆,遂自称白帝,建起一座城池,名之曰白帝城。
杨洪一路上把这些掌故说给马承听,还顺便给这个西北汉子简要分析了一下形胜之说。
永安紧扼瞿塘峡口,为长江锁钥,地势极为险峻。
而白帝城就设在江北伸入江心的长滩之上,背倚峡壁,独据江中,三面临水。
只要天子选择在白帝城据守,吴军便无法溯江逆流进入蜀中——这就是为什么刘备败退到此便不能再退了,再退就等于把蜀地的门户交予他人之手,国亡在即。
刘备伐吴本是一意孤行,如今大败亏输,他无颜回归成都。
天子在白帝城守国门,一是形势所迫,二来也未尝不是愧疚赎罪之举。
“老子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诚哉斯言。”
杨洪说到这里,不由得发出感慨。
“这是说治国容易还是难?”
马承读书不多,在马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杨洪笑道:“马君侯长在北地,不知这烹鱼是个精细活,剖脏去鳞,火候调料,稍有疏失这鱼就煮烂了。
治国也是如此,不急不躁,张弛有度,不可随兴肆意,让百姓无所适从。
《毛诗》里说: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烹鱼则知治民,就是这个道理。”
马承“哦”
了一声,随即沉默下去。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难免要涉及到对天子的评价,他谨守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莫谈国事。
杨洪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强求,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路上。
这里已经接近永安县境,距离他们的终点不远了。
前方的窄路忽然出现一处哨卡,一架木制拒马将道路牢牢锁住,几名士兵手持环首刀站在旁边。
杨洪注意到,这些守兵的褐皮头盔上都盘着一圈白眊(mào),颇为醒目,远远就能望见。
白眊是用白牦牛毛编成的辫带,这种东西只有青羌才出产。
杨洪的印象里,益州军中只有天子近卫才有这样的装饰——可天子近卫难道不该是守在永安宫前么?怎么跑到边境来守哨卡了?
杨洪心中带着疑惑,驱马上前。
一名白眊兵举手拦住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如身携文书,请拿出来放在这里,我们自会转交城中。
你们即刻回转,不得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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