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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是朕心血来潮,想来与上将军玩笑一二。
没想到上将军心细如发、出手如电,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任臻玩笑似地随口一说,便将攥在手中的紫绶金印奉还,眼风却顺势飘到了坠地匕首之上。
想他初来乍到之时,武从慕容永,文从姚子峻,招数武路皆如出一辙,自是瞒不过人去。
慕容永并不伸手去接,只跪地道:“紫绶金印皆皇上所赐,即是收回,臣何敢再忝居此位?”
任臻知他心中难免负气,也不理会,将那千万人趋之若鹜的紫绶金印随意往案上一掷,随即俯身捡起那枚匕首,其匕为古之名器,号曰“龙鳞”
,镶金嵌玉削铁如泥,正是当年慕容永出征在即,他在阿房亲手送予他的。
一晃眼,两年光阴瞬息就过——不,不是。
任臻忽有些怔忪:这匕首应该是当年济北王慕容泓起兵时送给其弟中山王慕容冲的,后来。
。
。
慕容冲用这把匕首杀死了自己的兄长,在阿房自立为帝,再后来他莫名其妙李代桃僵,才将这匕首送给了慕容永。
他愿贴身携带视若珍宝,也必是因为,这已是慕容冲。
。
。
唯一留给他的念想了吧。
任臻神情麻木,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似含着笑意一般,把玩着匕首对慕容永玩味着道:“铁弗壬至——那时候朕与你说着玩呢,你怎当真把这名字给刻上去了?”
慕容永心底一颤——盖因今夜任臻的语气一反常态,竟有如当年二人在阿房之时一样亲密随意,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正望进任臻一双幽暗黑眸中去。
“喂,再说一次。”
任臻笑吟吟地蹲□来,与其平视,“为何当日取名‘壬至’?”
那段公案早在当年他二人闲暇之余笑谈过无数次了,此时听来,竟恍如隔世。
明知事有蹊跷,大异平日,但慕容永魔怔了似地,喃喃地道:“单人入城,为你灭秦。
是为‘壬至’。”
似也在回忆当年烽火岁月,任臻也不免感慨道:“那时兵荒马乱,你欲取我而代之易如反掌,你却还让我坐上皇位,所以如今便是千人万人参你僭越欲反,我心底都是不信的。”
任臻慢悠悠地话锋一转,又道,“这些天你麾下兵马当真无一异动,很好——你我二人无论怎样,这都是底线,大燕甫兴,丝毫动乱不得。”
慕容永激越的心情平静下来,在料峭春寒中一点一滴地生出凉意,任臻故意频频调兵遣将,就是要逼他表态探他虚实,其实一双眼早就在暗中盯紧了他,若他敢调动兵马,哪怕只为以防万一,只怕他都能立刻发动政变像处理韩延段随一般处理掉他!即便最后无事,也无关信任无关感情,只是因为他觉得他要守住得来不易的大燕,在强敌未除之时,不可祸起萧墙再兴干戈。
到头来,他这权臣得一句“麾下兵马无一异动,很好”
,是不是该就此放下心来,谢主隆恩?
任臻一笑起身,在离榻最近的一张胡床上坐了,招呼慕容永道:“起来,坐吧。
咱们俩兄弟说说正经事——收回你的印信,朕随意作弄你罢了,不必事事当真嘛。
你要是不做尚书令不当上将军,朕倒当真要跳脚了。”
言毕扯了扯嘴角,一指慕容永:“我知道你先前心里一直在拧什么——杨定是氐人,是降臣,我没昏这个头。
骁骑三营是慕容氏立国根本,难道你不说,我就当真蠢到随意予个外人了?叔明,我是气你看轻我感情用事。
至于让皇叔带兵,一是知你必会大局为重不存私心,命骁骑三营全力助他;二便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得你亲自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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