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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在宿舍里看到我,吓得够呛,洛阳和他在一起,也吓得不轻,那天小宝搬家,要搬去洛阳家,洛阳来帮忙的。
洛阳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劫,劫财加劫色,还问我报警了没有。
我头疼得厉害,被那条裤子上的阴沟味熏得不轻,一进门就脱了裤子,丢在了地上坐在客厅抽烟。
小宝翘着兰花指提着裤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我说:“别扔,阿铭的裤子,我洗好了要去还给他的。”
小宝说:“阿铭劫你的色?”
我摇摇头,从垃圾桶里翻出裤子,抱着。
洛阳说:“你换身衣服,我们陪你去派出所报个案吧。”
我还是摇头。
我说:“不至于,下班的时候遇到个熟客,他好像被人甩了,找我出气吧。”
洛阳问我:“那你就这么走回来的啊?得走一个多小时吧?”
我说:“是的。”
“啊?”
洛阳很惊讶。
他可能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一个衣不蔽体,脚上没穿鞋,闻上去还臭烘烘的人走在马路上,多少人会注意到他,多少人会议论他,多少人会对他指指点点。
他可能觉得那很丢人。
小宝给我倒了杯热水,他拉拉洛阳,示意他不要管了,洛阳还是不理解,他说:“哪个客人啊?他凭什么啊他,他……他仗势欺人!”
小宝拉着洛阳出去了。
洛阳不懂,但是小宝懂。
我不会去报警,下次再看到业皓文,我也不会去找他算账,也不会躲着他走,他找我,我会见,他和我说话,我会回应,顶多提醒他一声车上那次他还没给钱。
他是消费者,他可以是对的,是不容拒绝的,但他不会成为我的上帝,我不会向他祷告,不会寻求他的庇护,我也不渴求他的爱,他不是我的信仰,我做不了他的信徒,不会用自己的苦难美化他的形象,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不会成为我的救赎。
感情是一时的,我和业皓文连感情都没有。
我是一个点,而业皓文这样的人——这些客人们是一根又一根线,他们经过我,继续行他们的线,我呢,我们呢,继续点集在好再来。
在楼上,在地上,在雪白的制服下面,在朗朗的天空下,在钢筋丛林里生活的人们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阳奉阴违,虚与委蛇,得过且过,什么都好,什么都和我们无关,我们有我们的丛林,它扎根在充斥着紫粉色光芒的地下室,它在黑夜里呼吸,它靠本能和兽性生长;为过路的人、短暂停留的人,它保管伪装,提供掩护,为在其中游荡的我们,它毫无保留地庇护,为了这庇护,我们出卖我们可以出卖的任何东西,我们成为它的养分,我们遵循它的法则:我们的过去不值一提,我们对未来只字不说,我们妥善照料别人的欲望,我们自己的欲望无关紧要,我们是徘徊在后台的演员,等着扮演小丑,花瓶,泄欲工具,倾诉对象,父亲母亲,兄弟姊妹。
我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洗完之后在手腕和肩上抹了点正骨水。
我爬到上铺,我的床上,躺下,我的枕头震了几下,我从下面摸出部手机,屏幕发绿光的诺基亚,屏幕上显示三通未接电话,都是业皓文打来的,还有两条短信,也是来自业皓文。
第一条:怎么不接电话?在忙?尹良玉自杀了。
第二条: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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