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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见清想了一路,才幡然醒悟,什么狗屁的《劝人向善经》,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一定是郑钧之胡扯诓他的。
那就是尚书大人、或侍郎大人,有什么格外的指示了。
非参知政事等位高权重的大人们,恐怕是说服不了何统制这等久在军中之士的。
张见清自己盘算了个讲得通的说法,就剩下何统制自己讲不通了。
他先是惊愕诧异,再是满头大汗,但又发觉郑钧之毫无耀武扬威、指责批评之态,只是让他不要向外表露而已,于是又稍稍放下心来。
他觉得此人大有来头,八成是领了什么命的钦差宠臣——浑然不知这两千骑,不过是皇帝陛下为自己这个死对头一般的小爹关键时刻逃命用的……实际仍是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是要把他当成太后的一件爱物来保护而已。
这就应了董灵鹫的判断了,郑玉衡怎么可能用这一纸诏令逃命?他不以身试险,就算是珍重自身了。
何统制再无异言之后,大约又行了七日,在惠宁三月末抵达殷肃交地。
此处不同于已经春暖花开的京都,在这个地界,江面上冰层初化,甚至还有从冬日蔓延到今时的余雪,时节越过下去,众人不仅没能脱下衣衫,反而愈发添衣了。
郑玉衡也大抵明白,京中武臣们所言的——秋末不归京,至冬雪降,那胜算将降至不足三成,究竟是何意了。
北疆太冷,在夏季作战,是最有利于我方的,若入了冬,光是这股寒气就能削减掉非本土骑兵的大半作战能力,实在不是上乘之选。
三月末,这条运输辎重的队伍终于与前线的李副都统汇合了。
没错,副都统。
此人名叫李宗光,字善德,英武、骁勇,但是为人粗犷野蛮,不允许麾下之人叫他副都统,因此他的部下及更往下的统制军官都只能称呼他为都统,其昭然野心可见一斑。
李宗光也跟何统制一样,沿袭了军中瞧不起文官、认为他们只是动动嘴皮子的恶习,不过他还有脑子些,见着两个京官来了,先是恶狠狠瞪了何统制一眼,再就是命人清点辎重、拿着账本现录。
郑玉衡跟张见清正好就是户部官员,对账本数目等事宜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因此直接跟军中粮官交接。
“怎么还带过来了。”
李宗光一身北地寒气,跟何统制私问,“什么意思?你自从让你们都统从前线上踹下去喂马之后,连这档子破事儿都弄不清了?”
何统制道:“将军,这是京官。
是六科郎中,天子近前,跟那些地方旮旯里的穷酸读书人可不一样。”
“嗤。”
李宗光十分不屑,但人来都来了,也不能说给塞回去,便打量着两人,道,“他们不会要在军营里头,监督着发响吧?”
“恐怕就是要的。”
何统制道,“都统切勿动怒,这不一样,这……”
李宗光推开何统制,掉头回去,连一个字都没往里头听。
无法,何统制只得暗暗叹息,心道这位副都统在天子的微服使者面前可别太猖狂,不然掉了脑袋,别怪末将没有提醒过您,末将也只是奉命罢了。
郑玉衡交接完账目粮草,也听了一耳朵军事。
他见粮官将所发之数一一点齐记清,似不经意道:“一路上艰苦,风闻李将军虽为两侧互翼,但已经是国朝头一个跟北肃打过仗的将军了,最近的村镇上说,是以八千兵逼退两万户。”
对方摇首道:“传得倒是离奇,那六太子手下只有三个千户,是咱们人多,双方只是在大寒江的下游碰了一面,两边对垒,各自擂鼓、射箭、筑壕而已。”
郑玉衡又道:“是么……咱们军营在别处还有阵地?”
“大人,”
对方笑了一笑,“既非上万的大军驻扎在此,何必又分成两处,再说就是十万兵卒的规模,也是合则强、分则弱啊。”
郑玉衡颔首称是,微笑不语。
他走出帐内,张子墨随后跟上来,两人向外走去,路过各个披甲执枪的兵卒,行到营地最西侧的一处缓坡上,坡上还陈着残冰余雪。
张见清往手里哈气,又揉了揉脸,拢着公服外头套的夹袄领子,他正要叫郑钧之回来,对方便蓦然转身,站在坡上望着营地,道:“子墨,这里连五千人都没有。”
张见清一时怔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钧之,你傻了吧,说什么胡话呢,我们运的可是……”
“我们的粮草辎重足够万户吃上一个月。”
郑玉衡抬手点了点营地,“若是差了一百、五百,或许是看不出来。
但假称一万要粮,跟外头说八千,实际上只有四千多兵卒的事儿,就在你我眼前。”
“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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