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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安顿了下,点点头。
他恶狠狠地瞪了扬州商人一眼,转身和顾九先行离开了。
扬州商人见此,以为求饶有戏,哭惨声更加撕心裂肺:“王爷,王爷!
我都已经把我自己知道的全说了,您放我走吧。
我、我就是被他们催债逼急了,这才一时糊涂犯了错。
您放心,我出去后一定,我一定把日日跪在青灯佛像前赎罪,我还、还要把欠胭脂姑娘的钱财全部还回来,给她买棺木,办丧礼。
王爷,王爷我求求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家妻儿老小不能没有我啊!”
沈时砚垂着眼皮,半遮住漆黑冷寂的瞳仁,静静地看着扬州商人哭到几乎声嘶力竭,每一声都似乎含着淋淋鲜血。
然而,沈时砚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就站在原处,居高临下的模样不曾动容半分,冷漠的和往日判若两人。
透过这张惊慌失色的脸,沈时砚仿佛看到了许多人。
他们年龄不一,模样各异,但都是用这般卑微不安的神情向自己求饶。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
......
沈时砚眼睫颤了颤,眼底淡漠冷峻的沉寂终于多了一丝别的情绪。
厌恶。
沈时砚道:“你可知根据大宋律法,欺诈诓骗他人财物要处以何种罪行?”
扬州商人背脊泛凉,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尽数归还财物,”
沈时砚陈述道,“严重者,处以杖杀和弃市。”
他声音平稳冷淡,两则极刑从薄唇轻轻吐出,有些漫不经心,却足以让听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牢狱内烛火昏暗明灭,黑暗将沈时砚半张脸吞噬,神情晦暗不明。
扬州商人还在不停地求饶,沈时砚耳中却落不进半个字,除了牢窗外的寒风呜咽声,回荡在他脑中的只有一个沉稳肃穆的声音。
“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原谅一说。”
“你生来就是一把刀,斩世间罪孽,护天子周全,除此之外,别做无用之事。”
出了西狱没几步,顾九忽然站定,侧过身望向幽暗逼仄的牢门入口。
楚安见她停下,问道:“顾娘子,怎么了?”
顾九缓缓收回视线,犹豫了下,那句“楚将军,您没觉得王爷刚才有些不对劲吗?”
又咽了回去。
她只道:“无事。”
回到定远侯府后,顾九想到今日扬州商人说的那番话,脚尖不由地调转方向。
她趁夜色浓重,悄悄地往岑庆的住处走去。
然而顾九没想到这个时辰岑庆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烛火。
顾九正想捅破窗纸看看里面是谁,却忽听房内有脚步声响起,她连忙躲到转角处,背脊紧紧贴住墙壁。
片刻,灯烛灭,有人推门而出。
顾九小心地转头往声响处看去,是田氏和她身边的婆子。
田氏手里拎着食盒,婆子提着灯笼,主仆两人且走且说。
婆子道:“以后晚上给侯爷喂药这种事情大娘子让奴婢们去做就行了,这夜深寒重的,大娘子您别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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