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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会觉得很好笑吧?
时亦南也觉得搞笑,他也的的确确笑出了声,但就是一声短促的笑,或许只有他自己听得出来那是笑声,大概在别人耳中,那不过是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流。
此时要是有人能看到时亦南是什么模样,怕是惊得连下把都要掉下来,这哪还是那个蛮狠阴厉的时亦南,他线条生硬的脸庞上,除了颓然的情绪外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公司一夕之间就破产了般颓丧阴沉。
可事实上,他并没有经历什么重大的打击,他现在功成名就,身边还有一个爱他极深的爱人,他的人生趋近于完美,没有什么好去沮丧的事物。
因为他所有的灾难与痛苦,都叫另一个人去承受了,他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但即使是这样,时亦南依然感觉到无限的恐慌在向他逼近,就像是他逃避多年的所有报应和天谴都即将降临,所以时亦南觉得,这大概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事,不管他逃避多久。
白一尘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从他见到白一尘的第一眼,看到阳光从他眼睫缝隙中落下的那一刹,在他抬眸与他对视的那一瞬,时亦南就知道,他完了。
白一尘是个无形的牢笼,在所见第一面时,就会失去终生的自由。
他像是精致透明高脚杯中最后一滴苦艾酒,是半年漫长极夜消失前的最后一颗启明星,是超新星爆炸瞬间喷涌而出美丽又致命的伽马焰火,他是他一切欲望的起源,是他所有执念的奇点,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棵稻草,那样轻,又那样重。
因此时亦南知道,白一尘总有一天会弄死他,可是白一尘弄死他以前,他就已经逼死过白一尘了。
年轻时的时亦南不懂事,以为没有什么是不可取代的,哪怕曾经再怎么疯狂迷恋过的人或物,都终究会随着时间的冲刷变成可有可无的消遣。
毕竟用了很久的手机坏了,就该换个崭新的;再喜欢的书看久了,就会想看点别的新书;单曲循环了无数个夜晚的音乐,最后也会觉得厌烦,人身上揣的钱手里握的权多了大了,就会想要新的小玩意儿,每个人从小到大喜欢过的东西那么多,真正不会腻的东西又有几个呢?
可白一尘太特殊了,特殊到无可替代。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或许时亦南在看到白一尘第一眼时就察觉到了他的危险,所以他才会在走的那天毫不犹疑,果决得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结果那么多年后,他不也还是灰溜溜地滚回来吃回头草了?
这说出去得多丢人啊,所以说都是报应。
时亦南猛地砸了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在地下车库响起,车库中顿时响起一堆更刺耳的防盗铃声,时亦南冷着脸,一拉手刹朝着南城游乐园开去。
他刚一下车,停车场的收费人员就踩着点过来了,笑容热情,声音爽朗:“小伙子你是一个人来……”
时亦南心情不是很好,脸色也恨难看,目光阴冷锋利,让人不敢与之对视,毕竟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收费的中年女人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未说完的话语也渐渐消失在唇间,时亦南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地站着,从钱包里掏钱给她。
女人不敢耽误他的时间,也不敢和他闲聊,接过钱后就开始翻找零钱,但时亦南不打算等她找补,腿一迈就朝着公园走去,想要快点见到白一尘。
他还没走几步,揣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时亦南接起电话,在听到手机那端白一尘的声音后,眉宇间的冷硬瞬间化开,声音轻柔地念着那个人的名字:“一尘……”
“你到公园了吗,亦南?”
“嗯,到了,我刚刚下车,马上就过来找你。”
“不知道你找不找得到我。”
“嗯?”
白一尘望着手上刚买到的塑料面具,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我买了个面具,你来找我吧。”
“好。”
时亦南低低地笑了两声,嗓音低沉,“我这过来找你。”
“你答应的这样快,就不怕找不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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