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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竹林黑影重重,十六打个冷颤,“俺娘说竹林夜里会招不干净的东西,咱们快点进去吧。”
四月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扯了十六的袖子,两人一起进了房。
荣六在转角处看得真切,骆婵款款走远的背影好生熟悉。
突然想起那夜月下巡更到望月亭外,远远瞧见她依偎着荣大爷远去的身影……
荣六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转身往草房去。
夜里躺在架子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四日前大夫来瞧大奶奶的病,当时危急得很,差了他去请大爷回来。
结果大夫用了一剂回魂散,大奶奶一口气又缓过来了。
他娘在百福园负责浣洗房,当天夜里回来还说大奶奶换下好多衣物,都可以拧出水来,谁知第二天早上再去,大奶奶就没了。
荣家通知了大奶奶娘家人来吊丧,可是杨婉父兄都去河州贸易,只来了她一个堂哥。
呆了一天,拿了荣家补济的一千两银子就走了。
荣府上下这几年都说杨婉得的传染病,活着时下人奴婢都躲得远远的,死了也是草草葬了,连四岁的儿子荣长治都没让去扶棂。
荣六年纪不大,却也见多了人情冷暖。
大奶奶好着的时候待他和顺,他一直记得她的好。
荣六翻个身,听他娘的口气大奶奶死得突然,可是他知道大奶奶近身的侍婢香草从没离开过左右,大爷回来的当晚大奶奶就死了……荣六额上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
他抬眼望去窗外的月,惨白地一轮被遮了几片浮云。
眼睛渐渐酸涩,迷糊地睡去。
骆嫣趴在窗前望月,看着那几片浮云如水墨晕开,飘散淡去,又聚拢在一起,不时去撩拨月光,不由叹了一口气。
下午骆夫人派艾儿来叫她过去,她就知道是荣家又来人了。
来得这么快出乎她的预料。
荣家大奶奶没了不足七天,荣家就急着操办喜事了!
难道自己那世死了,荣家也迫不急待地张罗着荣珏的亲事?说不定程夫人早为荣珏定下了亲事,只等她咽气那边就去下聘也未可知。
多么讽刺,上一世只顾着自己欢喜,没想过那时死去的杨婉。
这一世又是一样,只是下聘的是三房,要嫁给傻子?
她突然有些迷茫,心意凉了半截。
便和艾儿说凡事全凭母亲作主吧!
艾儿去回骆夫人,骆夫人笑着和燕嬷嬷说是女儿家害羞,真要说到亲事就没有胆子了。
燕嬷嬷也直说骆嫣姑娘孝顺懂事,骆夫人教养得好……
玖儿过来帮她更衣,她懒散地没了力气,歪在床头沉思不语。
玖儿欢喜得很,不住地唠叨荣家的聘礼怎样怎样,骆家邻居们羡慕得很……
骆嫣失神地捏着素帕,说好的一辈子不结婚,做个快乐的女子终老在霁园,却不能够,女儿家也要背负家里的责任和使命。
“小姐你怎么哭了?”
玖儿帮她系好小衣的带子,不解地看着她的眼睛。
骆嫣这才惊觉眼里蓄的泪已流了下来,这泪为自己也为荣丽娘。
荣丽娘何尝不是为了荣家的使命而辜负了自己的年华……
“没怎么?眼睛有些痒。”
骆嫣掩饰地用素帕擦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