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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话,应该不算“见过”
吧。
“其实,蛙卵蛮可怕的,一颗颗透明的珠子,里面有一棵漆黑的核,好大一团,要是叫那些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肯定能当场晕过去吧。”
说着,向梧站起身,捡起路边的一根树枝,接着往前走着,“以往,这里不止有水,还有许多草的,不像现在,全都是石头。”
向梧的声音像是拥有魔力,听着他的描述,我仿佛就看见这个铺满鹅卵石的荒芜地界重新长满了碧绿的草,当然,走在草丛之中的,还有无所事事、形单影只的向梧,“以往,这里有人养鸭子,嗯,又或许是鹅,反正,有一次,我竟然在草丛里找到了一颗蛋,我妈妈说那是鹅蛋。”
“我从来没有干过不劳而获的事情,但当时,当我捡到那颗蛋的时候,我就想,既然鸭子妈妈都不要它了,那么它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你猜,我回去做了什么?”
看着向梧那神秘兮兮的小表情,我有些忍俊不禁,“难不成你还自己孵鹅蛋了?”
“是鸭蛋,”
向梧纠正道,“刚开始我的确尝试了一下,孵蛋,但我妈妈说,我那样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我还要去上学,于是我叫我妈妈帮我孵,我妈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我的鸭蛋已经被做成了西红柿鸭蛋汤。”
对不起,一个没忍住,我轻笑出了声,虽然我知道这对于向梧来说或许是一件十分悲伤的事情,但……
“我能笑吗?”
“没事你笑吧,其实当时我没有那么生气,我只是觉得可惜,因为我喝了一口西红柿鸭蛋汤,觉得它远没有西红柿鸡蛋汤好喝,这种落差的感觉,几乎都要抵消掉了我捡到它时的喜悦了。”
“你怪你妈妈么?”
我问他。
向梧摇头,“不能怪,毕竟,要一个家长孵蛋这种事,本身就是比较荒谬的吧,而且在那之前,我曾遭受过比这还严重的打击,所以也就觉得程度没有那么深了。”
比这还严重的打击?我的表情不自觉地严肃了许多。
自是察觉到了我的严肃,向梧盯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有,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那是我第一次捡到蛋,这是第二次,我第一次捡到的,是一颗鹌鹑蛋。”
“鹌鹑蛋?”
我心下暗奇,老实说,我只在超市内部见到过那种袋装的、卤味的、处理好的鹌鹑蛋,还从没见过野生的、从田里捡到的、有可能会孵化出来的鹌鹑蛋。
“对,没错,我捡到那颗蛋,感觉那上面,都好像还残留着母鹌鹑的体温。”
说这句话的时候,向梧的脸上露出了那种,中夹杂着怀念的柔软神色,“我记得我当时很高兴,捧着那颗蛋,就像是捧着全世界似的,我不是从窝里偷拿的,我是在田地里捡到的,很神奇,当时我并没有考虑到母鹌鹑的感受,我想,要是我再善良一点,它的结局也就可能不会那么坏了。”
“我想不出还有比西红柿鹌鹑蛋汤更坏的结果。”
我说。
向梧叹了口气,“比那还要坏一些,我跑回到我家院子里,准备跟我奶奶分享我的喜悦,却发现一个大哥哥正在我家庭院里东张西望,当时我不知道那个大哥哥是来干什么的,现在想来,应该是来偷摘我家黄瓜的吧,当时他站在庭院里,背对着黄瓜田,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
“他是在外面望风的那一个,还有一个哥哥应该是进田里偷瓜去了,他们平时玩都不喜欢带上我,但是小孩子嘛,总是喜欢往大孩子身边凑,看见他,我想也没想就走过去,非常自豪地把我捡到的鹌鹑蛋展示给他看。”
“他一下子就抢到自己手里去了,反反复复盯着,一脸玩味的模样,还跟我说:‘就这,小了吧唧的,连一盘菜都炒不了,我一口就给吃了。
’”
“我一听他这话,就感觉到不妙,于是扑上去想去枪,他见我那么急躁,似乎觉得很好笑,就伸出手,一副要将东西还给我的样子,结果就在我手要触碰到那颗蛋的时候,他忽然将它往边上的墙面一磕,然后他仰头,我就看见那一团小小的蛋清和蛋黄一股脑地流进了他的嘴里,他嘴巴一闭,一咽,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说出这个故事的时候,向梧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但我却能想像那个小小的他仰着脖子张着嘴哇哇大哭的模样,于是我问:“你哭了吗?”
“我哭了,哭得好伤心,我还跑到他家里去告状,结果他的家长哈哈大笑,他家的鹅还跑出来啄我,我气得不行,第二天又当面跟他理论,结果他死不承认,非得说是那个在田里偷瓜的哥哥干的。”
小时候受的这些委屈,果然长大后还是难以忘怀,我情不自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带我去看看他们家张什么样,我倒要看看,欺负我们向梧的家伙究竟有多威风。”
闻言,向梧面上一红,“没……没有,现在他都结婚,有娃了,如果这时候我跑到他面前去叫他赔我那个蛋,他肯定又得嘲笑我一番。”
不过最终他还是带着我去了,那个所谓“大哥哥”
的家。
远远地,我看见一个顶着啤酒肚的大叔带领着自己五岁大的儿子走出了家门,“孩子都这么大了么?”
我十分诧异。
“这是二胎,”
向梧补充道,“在我读高中的时候,他就没再读书了,很快结婚,生了小孩儿,前段时间,另外那个偷瓜的哥哥还因为抢劫而坐牢去了,”
说着,向梧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们的孩子以后要做一个不小偷小摸的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