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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多半是滚起来,抬着头,两手用力支持着,啊啊几声。
纪妈心中痛快些——这小子还有人心。
不过也有的时候,他手脚朝天,口中唱着短诗,完全不理她;这使她非常的难过,“好东西;我走就是了!”
可是她知道那几块钱的价值是不能这么随便舍弃的。
她稍微瘦了些。
至于天赐是否爱纪妈呢?很难说。
这小子有时候能非常的冷静,两腮一垂,眼角搭拉着,很象个不大得志的神仙,对谁也不表示亲热,特别是对牛太太。
在这三个女人中,自然他和纪妈最熟,但熟不就是爱。
设若他能爱的话,无疑的他最爱四虎子,其次是牛老者,大概他是愿作个男性的男子汉。
可是他也爱花的东西,谁的衣裳上有花,他便扑过去;纪妈看出这个来,她可是不敢穿花衣裳。
在她的简单而可敬的心中打算着,假如被辞退,她走的时候须穿上一件花衣。
设若天赐能抱住她不放,她的机会便多了些。
她想暗中托四虎子把一件蓝布衫卖掉,以便买几尺花洋布;她决不肯动用工钱中的一文。
可是在执行这条计策之前,她觉出她脚下的地已稳固了些。
有一天老刘妈病了,得由纪妈下厨房作饭。
老刘妈最讨厌别人动她的锅碗刀勺。
只要她支持得住,决不肯离开厨房。
十回有八回,她有病而不告诉人,怕别人占据了她的地位。
由忠诚而忌妒是走狗的伟大,而是圣人的缺点。
这回,她可是不能不离开厨房了,因为四虎子发现了她手里拿着炒勺,躺在水缸的前面,嗓子堵着一口痰,一口很有将她憋死的把握的痰。
四虎子慌了,慌得惊鸡似的,越嘣越没主意。
直到牛老太太来到,他才把老刘妈卷巴卷巴抱到她屋里去。
牛老太太开开自己的药库,细细合算了一番,找出一包纸上带“↓”
号的丸子来。
牛老太太都文雅官样,就是记药包的办法是和送水和卖炭的学来的,在纸上画不同的鸡爪代表药的差别与功用:爪朝上的是妇科药,五爪的是治重病的。
五爪丸灌下去,老刘妈喘过口气来,可是仍然不能动弹;太太也明白交派下来:非吃四爪丸不准下地。
这样,纪妈便非下厨房不可了。
往常她每每张罗着帮老刘妈的忙,而都被拒绝了;老刘妈的势力范围是不许别人侵入的。
四虎子倒能搭把手,如剥剥葱,洗洗米之类的不惊人的工作。
可是四虎子是个“小子”
呀;同性的不便合作,便给了异性的一些携手的机会。
纪妈平日除了看孩子,次要的工作是作些针线活。
老刘妈对这个是无可如何的,她的眼已不作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