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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互相伸出手递到对方面前,被指尖勾住的纸袋在门槛中央晃晃荡荡,眼眸里盛装着对方惊讶的样子。
江温撑着拐杖倚靠在门边,抬下巴盯向她手里的纸袋,挑眉,无声:“什么时候买的?”
“你先去洗澡,换上看看。”
程琂避而不谈,低着头把纸袋塞到他怀里,顺势接过他递来的新衣,拎入房间,放到桌面:“我等会再洗。”
江温思量片刻,点点头,拄着拐杖,提着大大的纸袋转而走向浴室。
程琂坐在书桌前盯着那个纯白色纸袋,中间印着蓝色英文logo,她将里面的衣服翻出来,是一条黑色针织长裙,还有一件米色长款大衣,底下压了一条粗线织的围巾和一顶帽子,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皂的香味。
他如她一般,早已将准备的新衣服洗了一遍,没有暗示,没有沟通,却颇有默契。
程琂盯着新衣服失神,她自幼便知道除夕穿新衣,辞旧岁的说法,可也不曾有一次能在除夕穿上新衣,看着小镇上家家户户的他们,焕然一新的模样,自己唯有低头行走。
程琂知道彭清苑日夜赶工,连温饱都快难以维持,一套不合身的遮羞衣,是彭清苑用自己年轻时的衣服改小了,上学时,彭清苑因为她的校服,变卖了唯一藏好的首饰,而她为了校服能穿得更久,定了两套格外大的码数,一穿便是好几年。
她怎么舍得让满手裂痕的彭清苑,为了个平平无奇的新年熬到天昏地暗呢?
彭清苑走了,留下了几套年轻时的衣服,她将就补了又补,洗了又洗,仿佛衣服对她而言,只是一块遮羞布,没有什么特别的,渐渐惯了。
当第一次穿上他买的新衣服出门,连头都不敢抬,小心翼翼走路,生怕将脚底的鞋子弄脏,即便穿在她身上,仍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穿那么好的衣服,鞋子。
很显然,这套新衣,定然也是以他审美来搭配的,而她,没有这方面的审美触觉,给他买衣服总是担心他不喜欢,索性全听导购的话。
程琂,在2011年末的最后一天,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除夕新衣。
而给予那人,是江温。
门外的江温洗澡过后,换上新衣,发现她拿着衣服发呆,便敲了敲桌面,拄着拐杖整理衣襟,无声问她:“好看吗?”
“嗯?”
程琂捏紧手里的衣服回过神,只见他那一身皮衣短外套里面搭了件白色带帽卫衣,下身一条九分黑色直筒裤,左腿的裤脚被绑起来,她缓缓抬起眼帘,看到他那张清隽俊逸的脸,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感叹:“江温,你真好看。”
程琂这股直白劲把一向自认为还算厚脸皮的江温,整得有些不好意思,还端着那副架子,无声戏笑:“行啊,没瞎。”
程琂:“”
“去洗澡换新衣服,一会儿去逛逛花街?”
江温撑着拐杖,微微弯腰把衣服拎给她,顺手将帽子和围巾折叠放到桌面,修长的指尖打着手势催促她去洗澡。
程琂在手语方面还没有惯用唇语那么熟稔,他们几乎没有用手语交流,生疏不少。
她想了想,抬起手握紧拳头,伸出大拇指弯曲压下几遍。
——好。
江温把拐杖放在桌边,坐到椅子上,向她摆了摆手,唇形动了动:“快去。”
火红的灯笼高挂在路灯上,映下暗红的光,一道道长铁线穿着整排彩旗,以交叉布局绑到高树枝旁,寒风掠过,撩起彩旗下摆,它拼命舞动旗身兴奋的与路过的风共舞在半空中,即便是擦身而过,亦要绽放光彩。
名叫花街的地方,有着巨大的彩灯拱门,抬头便是四字【北清花市】,左右两边摆着亮灯带笑的财神爷,手上提了几个小红包,红布着灯的铜钱板作为背景,许多行人进去前站在门口摆动作拍照。
远远相望,花市里面搭建起一间间临时铺子,门前摆满百花争艳的花卉,扎在盆栽伸展的腰肢向人们打招呼,尽显优美姿态。
高音响安在树枝上播放着新年歌曲,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行人里,清晰听到铺子老板一道道高亢叫卖声,还价声,程琂和江温慢慢越过铺子,到了前面人群攒动的摊子前,见到好几家摊子底下摆了个手工纪念品,上面各色不同的地标性纪念物刻着2012年。
在花街,花固然是主角,但地方美食仍然占了一片重要的位置。
程琂脸颊通红端着糕点甜品挤出人群,小跑到江温面前,将一次性碗里晶莹剔透的桂花糕,用竹签插了一块分给江温:“江温,快吃吃看。”
江温倚靠在清冷的墙角,无奈笑着接过竹签,在她期盼的目光里,将桂花糕放进嘴里,没三两下便吞咽了,干脆果断。
“你吃这么快啊?吃出什么味了吗?”
程琂刚低头插起桂花糕,一仰头,便看到他手里只剩光秃秃的竹签了。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温幼稚眯起单眼,瞄准旁边的垃圾桶,将手里的竹签轻轻一抛,投中。
那人心情大好,转身看向她,正小心捧着碗,一小口小口吃着那水晶桂花糕,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点评:“江温,真好吃啊,这入口即化,还有浓浓的桂花香,也不是那种很腻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