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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已经窘迫到了极处,满俗女孩儿家的脚是极尊贵的,等闲不能让人瞧见,当着陌生男子的面这样失礼,琳琅连耳根子都红得像要烧起来,只得轻声道:“劳驾你转过脸去,我好穿鞋。”
只见他怔了一下,转过身去。
她穿好鞋子,默默向他背影请个安算是答谢,便悄然顺着河岸回去了。
她步态轻盈,那男子立在那里,没听到她说话,不便转过身来。
只听河水哗哗,风吹着四面树木枝叶漱然有声,伫立良久,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月色如水,苇叶摇曳,哪里还有人。
他微一踯蹰,双掌互击“啪啪”
两声轻响。
林木之后便转出两名侍卫,躬身向他行礼。
他向枯木枝上那方绢白一指:“那是什么?”
一名侍卫便道:“奴才去瞧。”
却行而退,至河岸方微侧着身子去取下,双手奉上前来给他:“主子,是方帕子。”
他接在手里,白绢帕子微湿,带着河水郁青的水气,夹着一线幽香,淡缃色丝线绣出四合如意云纹,极是清雅的花样。
琳琅回到帐中,心里犹自怦怦直跳。
只不知对方是何人,慌乱间他的衣冠也没瞧出端倪。
心里揣磨大约是随扈行猎的王公大臣,自己定是胡乱闯到人家的行辕营地里去了,心下惴惴不安。
玉箸派去送衣裳的人已经回来了,说道:“李谙达见了极是欢喜,说要改日亲自来拜谢姑姑呢。”
玉箸笑道:“谢我不必了,谢琳琅的巧手就是了。”
一低头见了琳琅的鞋,“哎哟”
了一声道:“怎么湿成这样?”
琳琅这才想起来,忙去换下湿鞋:“我去河边洗手,打湿了呢。”
第二日琳琅在帐中熨衣,忽听小太监在外面问:“玉姑姑在吗?李谙达瞧您来了。”
玉箸忙迎出去,先请安笑道:“谙达这可要折煞玉箸了。”
李德全只是笑笑:“玉姑不用客气。”
举目四望:“昨儿补衣裳的是哪一位姑娘?”
玉箸忙叫了琳琅来见礼。
琳琅正待蹲身请安,李德全却连忙一把搀住:“姑娘不要多礼,亏得你手巧,咱们上下也没受责罚。
今儿万岁爷见了那衣裳,还问过是谁织补的呢。”
又夸奖了数句,方才去了。
他回御营去,帐门外的小太监悄悄迎上来:“谙达回来了?王爷和纳兰大人在里面陪皇上说话呢。”
李德全点一点头,蹑步走至大帐中。
那御营大帐地下俱铺羊毡,踏上去悄无声息。
只见皇帝居中而坐,神色闲适。
裕亲王向纳兰性德笑道:“容若,前儿晚上吹箫的人,果然是名女子。
咱们打赌赌输了,你要什么彩头,直说吧。”
纳兰只是微微一笑:“容若不敢。”
康熙笑道:“那日听那箫声,婉转柔美,你说此人定是女子,朕亦以为然。
只有福全不肯信,巴巴儿的还要与你赌,眼下输得心服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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