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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钱塘江宛如一条银龙,蛰伏栖息,冷眼看世间。
青天白日下,粼粼波光似耀眼珍珠水钻,刺的人眼睛发疼。
油轮汽鸣,渔船往来,七年来,竟是一点没变,变更的是沿江风景,高架横江过,大楼平地起,车水如龙马,越发繁华,却也越发寂寥。
人总是这样,一面盼着改变,一面又怀念过往。
没有一丝的风,江面很平静。
可不知怎的,我却仿佛听见那咆哮而来的涨潮声,像是腾空的巨龙,而他牵着我的手,一直向前跑向前跑,只要,一直向前跑,就行了。
蝉叫一声响过一声,衬着四周越发沉寂。
太阳发了狠似的热,裹在身上便是浓的化不开的闷,又闷又燥。
我伫立沿江,忽然很想纵身一跳——别误会,只不过想起一句话,杭州的夏天,热的能让人想跳钱塘江。
我自嘲的笑笑,转身离开,朝百米外,约好的商铺走去。
两个客户都未到,我擦擦额上的汗,靠着一侧的店门等。
这是杭州东面的钱江新城,作为杭城未来的CBD中心,那个金灿灿圆球的国际会议中心以及杭州大剧院等等建筑都尚在完工阶段,远没有市中心的热闹。
街道整洁干净,和武林路的比肩接踵相比,这个开发中的商务中心着实有些国外小镇的风范,异常的安静与宽阔。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新城的房价,未来的中心,无敌的江景,舒适的绿化环境,几乎全是大面积的住宅户型,所以,来这里买房的,基本上都较有钱,更何况,还是黄金地段的沿街商铺,早在一期刚推出时,大半便被内购了,想来这位客户是急着出手了。
四下安静,困意直泛,我靠着墙,不知不觉便眯了眼。
这一眯,却似做了个梦。
“你好,请问是——”
低沉冷然的声音,却熟稔的心底发凉,只一秒,真的就一秒,我像惊弓之鸟,全身僵硬,茫然无措。
明明是那么热的天,我却真实感受到骤起的冷意。
须臾,这须臾,仿佛半个世纪,我终于听见微微发颤的声音:“你——好,宗先生。”
我承认,我很不淡定的在发抖,而且看起来应该像个傻子。
晴空万里,蝉声依旧,在我们之间蔓延的只有沉默。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并不公平的对峙,他隐藏在深棕色太阳镜后,毫无顾忌的,看着呆滞,不知所措,尴尬而惊慌的我。
我站在那,觉得自己僵硬成一根冰棍,而他,便是那灼热,一点一点烧上来,毫不留情,连骨带皮的吞下。
“好久不见,简浅。”
他摘下眼镜,不动声色。
那并没有消失在记忆里的眉目,真实的让人心悸。
高隆的眉骨,深邃的眼窝,曾有着我所有的迷恋。
他微抿着唇,衬着下颌越发分明,鲜明的轮廓线条,平添了几分生冷,似乎没改变什么,可到底又是不一样的,高了些,头发也长了,气质越发沉稳,而眼神,也更疏离漠然——是的,冷漠,带着敌意的冷漠。
我终于涩然开口:“宗先生,我是天华公司的……”
他朝后退了几步——大概觉得面前的我,是洪水猛兽,然后戒备的眯了眯眼,说:“竟然是你。”
最后一个“你”
字,发音很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但看起来他并不惊讶,或者说,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震惊与意外。
“那么——我不认为还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这笔生意到此为止,简浅。”
他再没有看我一眼,丢下这句话便走了,连句再见都没有,哦,他显然不想再见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空气稀薄,薄的让人无法呼吸——既然你肯回来,为什么还不肯放下,宗晨?那目光,不止是仅点头之交的“淡淡一眼”
,当然更不是阔别多年的老同学之间该有的欣喜,更多的是厌恶,不屑与讥讽。
是的,他心里一定在嘲笑,简浅简浅,你还是这样的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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