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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4页）

&esp;&esp;她扭头一望，山峦成了个欺世的黑影立在背后，倏地唬她一跳，“不知这山里有没有狼？”

&esp;&esp;“这里是山脚底下，人走得多了，野兽就不敢出没。

大嫂别怕。”

&esp;&esp;元崇在了疾肩上睡着了，因此他说话是低声的，却莫名能定人心神。

他站在下头等着，灯照在她脚下，“大嫂来，走在我边上。”

&esp;&esp;“嗳。”

月贞答应着，左顾右盼地捉裙来到他身边，把他胳膊肘底下的衣料拽着，“看不清，不会踩着蛇吧？”

&esp;&esp;了疾只睨了臂弯一眼，一语未发。

&esp;&esp;兜兜转转归至禅房，隔壁老太太与白凤领着两个侄子先歇下了。

黑窗里传出老太太抑低的声音，“月贞？”

&esp;&esp;“娘，是我，您还没睡？”

&esp;&esp;“你没回来，我哪里能放心睡。

既回来了，快带着孩子歇了吧，明早好回家去。”

&esp;&esp;月贞蹑着手脚推开隔壁禅房的门，抹黑寻灯点上。

了疾将元崇轻手放到床上去，直起腰来，月贞就近近地立在身前。

&esp;&esp;她擎着一盏昏灯，眼睛映得黄黄的，像一场清秋。

那种异动又袭入了疾心上，他说不清，仿佛清寂的心里落进两只萤火，扑扑簌簌地跃动着。

这感觉很陌生，佛偈里从没有过注解。

&esp;&esp;他不自在地挪开眼，“大嫂，早些安寝。”

&esp;&esp;“鹤年，谢谢你。”

&esp;&esp;说着话，月贞擎灯将他送至门首。

场院里落满月辉，树上的红布条像一只只白骨狰狞的手，在风里张牙舞爪。

了疾坚实可靠的背影嵌入树荫底下，使它们得到抚慰，统统温柔地安宁了。

&esp;&esp;月贞心里有也如同有只温热的手抚过，令她弯起一抹恬静的笑，脑袋歪在门框上，暗赌他会不会回头。

&esp;&esp;回头？不回头？

&esp;&esp;了疾同佛理之外的一种本能斗争着。

然而出世修行，无非是同一些本性本慾作斗。

他分明该走了，又留连什么？留连也不过是一种贪欲，他应当克制的。

&esp;&esp;他在世外与红尘的边缘，些微向后斜看一眼。

遗憾与庆幸的是，不够望到门框。

她还在不在那里，只有月亮知道。

&esp;&esp;次日章家小大哥的膝盖消了肿，能勉强动弹了，老太太便又心疼儿子没饭吃，一声一声地摧着回去，“永善一个人在家不知是怎么过的，冷锅冷灶的，夜里连个吹灯的人都没有。”

&esp;&esp;白凤听见，心里也暗起些不高兴，挤着月贞咬耳朵，“你娘成日间抱怨，说我支使你哥哥，夜里睡觉都是叫他吹的灯。

真是怪了，我们屋里的事你娘也晓得，未必她后脑勺长了眼睛？再说，夫妻间我支使他吹个灯关个窗户有什么？你哥哥要是有大出息，早年辛苦读几年书，考个功名出来，别说吹灯，我日日替他洗脚都好。

可他什么能耐？不就是个卖果子的？我是嫁到你们家来，又不是卖给你们家做丫头！”

&esp;&esp;从前月贞她爹在时，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的琐碎从不过问，然而外头的事情也没一项办得好。